《《陳夫人》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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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文chit-má tú-tio̍h一個真大ê困難。
因為伊已經kā郭萬春辭頭路,所以必須趕緊chhōe一個適當ê人選,若無,機械ê運轉會bē順序,而且,今年到明年公司ê業績是伊事業成長ê關鍵;已經每年連續赤字,chit時若無來一個快速ê成長,公司koh khah會產生危機。伊ê資產已經大部分lóng投入,為tio̍h beh彌補虧損kah期待今後ê發展,公司已經進入需要貸款ê狀態。清文心內ê不安漸漸擴大起來;án-ne繼續落去,會án怎leh?清文想講家己無適合經營事業,有時會感覺tio̍h難堪ê後悔,á是心情疑惑。Chit時,伊一定有產生想beh反駁kah對抗小弟景文ê意識。
景文以前從事ê稻米買賣,tī收音機出現了後to̍h停止,改做經營雜項ê買賣商業。Tāi先,伊siōng大ê收入是約二十甲ê魚塭;魚塭kah田地無仝,池á內飼ê虱目魚、鰱魚á是鯉魚ê數目有幾萬尾,oh得以面積來推測,所以稅金ê核算bē真嚴格。Tùi鹽田,伊mā有得tio̍h利益;而且koh tī三年前,開設海產批發店,kah對岸ê福建交易,mā有thàn錢。Án-ne應該是已經有夠額à,m̄-koh,會thàn錢ê seng-lí,伊lóng mî-nóa去做;若有兩台貨車ê拍賣俗物出來,伊to̍h kā它買來,koh當做三台車ê貨賣出去。伊koh kā幾間老舊teh出租ê房屋買來,mā是得tio̍h真好ê利純。景文án-ne經營種種ê行業,事業無論大細lóng有thàn錢;其中有一個聽起來to̍h hông感覺無好聽ê,是伊接受別人讓渡hō͘ 伊ê處理屎尿ê權利,當伊去做hit-ê行業ê社長ê時,連無關心丈夫事業ê玉簾都受氣。 Chit種無顧體面,kan-taⁿ顧thàn錢,koh精神旺盛ê商業根性,只有tī hit-ê行業鍛鍊過ê人chiah有hit-ê本事;生手koh受過教育ê人,無論如何都做bē來。清文tī經營方面無beh kah景文競爭,m̄-koh,對景文ê堅強精神,伊kan-taⁿ怨嘆kah伊bē比得。清文當然有伊真koân ê理想,這是in小弟所無ê,mā是伊連想都想bē到ê理想。總是,chit種理想,若是經營失敗,就會kah-ná美麗ê彩虹消失去,這是無可奈何ê事。景文問清文講:
「阿兄,經營方面近來án怎?」
景文án-ne問起;伊有可能m̄是teh khau洗,m̄-koh,清文聽起來感覺m̄是好滋味。伊tú beh開始鳳梨罐頭事業ê時,景文teh阻擋伊ê忠告,一幕一幕浮起來伊ê腦海中。景文極力teh kā伊苦勸;伊並無講阿兄m̄是創業ê料,mā無恥笑伊ê美夢真戇,伊kan-taⁿ講:從事hiah-ni̍h大ê事業,若bē順利,he並m̄是阿兄一個人ê問題,卻是關係tio̍h陳家全家ê浮沉,所以tio̍h慎重考慮。在tī景文來講,這是伊罕得看tio̍h ê認真態度;而且hit時景文不斷teh kā清文苦勸kah阻擋,m̄-koh,清文kā伊sak開,講:你掠準我若事業失敗會去求你hio͘ h?做你放心,我死mā bē kā你討飯食。清文bat án-ne講大話,所以,對清文來講,若是事業失敗,實在是真無面子。
清文近來tiāⁿ-tiāⁿ teh tiak算盤,用真chē心神teh關心農場ê收成á是工廠ê效率。伊研究勞動時間ê延長,á是工資ê減少,á是各種經費ê節省;雖然是不得已chiah tio̍h án-ne做,m̄-koh,mā是tio̍h kah當初ê理想倒páiⁿ來行。這雖然是暫時ê措施,m̄-koh,chit種不得不tio̍h違背家己意志ê tāi-chì,hō͘ 伊感覺真無奈。 Hiah chē年來,清文ê心情m̄-bat hiah-ni̍h bái kah ài嫌東嫌西。最近所發生ê清子thiau故意逃避伊,以及安子對chit件事ê說明方法,lóng hō͘ 伊感覺無歡喜;因為伊ê心情無法度開朗,kui個家庭mā lóng欠缺光明。
安子ê心情mā是真bái。
Hit暗,安子kah cha-bó͘-kiáⁿ溝通了後,她peh起lih清文ê冊房,想beh kā實情kah cha-bó͘-kiáⁿ ê心情對清文講明,m̄-koh,她一時失去勇氣,soah講是因為月經ê關係。M̄-koh,隔tńg工,清文聽tio̍h清子親嘴講m̄是án-ne,soah hō͘ 伊koh khah陷入雙重,甚至三重ê無爽快。
「安子,昨暗你ná會講hit種無聊ê白賊話?」 清文已經真久無chiah-ni̍h激烈teh責備in bó͘ à。伊koh繼續發脾氣講:
「咱已經結婚beh二十年ā,你iáu-koh án-ne teh對外掩蓋tāi-chì。」
「真失禮lah!我m̄是beh掩蓋tāi-chì;hit當時我to̍h m̄知beh án怎解說chiah好,所以soah無意中講出hiah-ni̍h無應該ê話;何況,你hit時kah-ná teh哭....。」
「我感覺真遺憾;我無ài人kā我同情。」
「Ai-ah!He m̄是同情,我m̄是teh kā你同情。Beh án怎講chiah好leh?我m̄免加講,你應該mā真了解。咱三人ê心底lóng互相真了解,因為我有án-ne ê同感,所以....。」
「若是án-ne,你ná tio̍h用hit種奇怪ê藉口?」
「是án-ne oh,我真kē路,真無應該。」
「你講是腹肚內lóng無án-ne想,你想講我若m̄知就準tú好;你實在真gâu。你kám無想tio̍h受騙ê我會án怎?」
「我m̄是beh kā你騙,m̄-koh,我卻hō͘ 你想做是án-ne....。」
「你家己無想beh kā我騙,m̄-koh,你ê想法是teh sēng gín-á,án-ne hō͘ 我真傷心。講tio̍h hit本日記,你講是無寫啥物pháiⁿ事,所以就單純決定kā它留落來,結果soah hō͘ cha-bó͘-kiáⁿ有機會讀tio̍h。Hiah-ê已經是過去ê tāi-chì,無要緊,m̄-koh,chit-má你對清子ê態度mā是無定性,無氣魄;所以,清子會漸漸對我疏遠,這是因為你m̄好。你若是無幸福,to̍h講無幸福,幸福to̍h講幸福;tio̍h對她表明清楚,tio̍h hō͘ 她明確知影你ê心情,tio̍h做到「殘殘豬肝切五角」ê地步。我昨暗確實有teh哭,因為我實在真艱苦心。所以,你mā tio̍h用真實來面對問題,kám m̄是?」
「請你mài koh講大道理,是我m̄好lah!我實在kā tāi-chì想kah siuⁿ天真,是一個軟弱ê人。所以,我ê體質無法度去突然tak-.tio̍h活活ê kah容易受傷害ê tāi-chì。這你應該了解kah真清楚,我想你mā無需要hiah認真,m̄免hiah-ni̍h受氣。你若ē-tàng認定我是善意ê,án-ne to̍h....。」
總是,清文一時無法度tháu放鬱卒ê心情,伊有潔癖ê心bē-tàng容允無理由ê謠言。Chit時,清文心內有講bē出嘴ê事業煩惱,所以khóa tāi-chì to̍h會惹起伊ê無歡喜;安子mā變kah真無元氣。
父母ê煩惱,gín-á ê感受siōng-kài敏感;清子想講父母可能iáu是無gōa幸福。Tú親像Mô͘-pak-sàn(譯註:1850~1893,法國作家,Henry-René-Albert-Guy de Maupassant,華語譯做「莫泊桑」)tī伊出名ê《女人ê一生》小說最後所講:人生是無幸福,mā m̄是無幸福,只是程度ê問題。異族婚姻,平常時看起來和諧無事,m̄-koh,mā可能會因為小khóa tāi-chì to̍h來破裂,bē-tàng講是一種ê融合;老母想beh kā它美化。總是,he只不過是老母哀傷ê願望;清子án-ne teh想。
清子是一個bē ài「多愁善感」ê人,m̄-koh,她ê個性mā無容易感傷;她凡事lóng看它ê實際情形,然後冷靜思考。所以,她無法度親像in老母hiah-ni̍h單純to̍h認為家己是幸福ê。她生長tī富裕ê家庭,有值得驕傲ê父母,生活自由自在koh啥物都無欠缺,這當然to̍h是別人眼中ê幸福。總是,因為她是陳清文ê獨生kiáⁿ,就被決定無法度離開陳家kah台灣;混(lām)血ê宿命是無要緊,m̄-koh,她被決定無法度離開陳家kah台灣,致使她感覺無自由,soah悲哀起來。準講招一個kiáⁿ婿來繼承陳家,若是lóng無成就任何事業to̍h來死去,chit種人生有啥物意義leh?她想beh選擇一條無仝款ê道路,想beh從事別種ê工作;m̄-koh,因為她iáu未成年,所以對將來想beh從事ê工作iáu未清楚。總是,她to̍h是想beh做有價值ê tāi-chì。Chit種野心kah願望ê產生,tú親像in老父清文ê性格。她bē ài安居tī一個小小ê所在,kah-ná是一隻ǹg望beh去外面展翼飛koân ê鳥á;tú kah以前ê清文一模一樣。
Cha-bó͘-kiáⁿ對老父ê反抗,並m̄是針對老父chit-ê人,只不過是對老父所造成ê限制做出反抗而已。所以,若有人問她khah kah意老父á是老母ê時,清子有可能會回答khah kah意老父;雖然是án-ne,她ê表面行為卻是倒páiⁿ。她ê心理感覺老父真好,m̄-koh,為啥物會對伊hiah冷淡leh?清子家己mā bē清楚ná會án-ne。老父最近顯然因為事業bē順teh心情苦悶,m̄-koh,清子iáu是bē去親近老父。這必須tio̍h老父發脾氣,kā kui腹肚ê苦情吐吐出來,á是清子自動飛入去伊ê心懷,án-ne chiah有法度伐(hoa̍h)過兩人之間ê溝á。總是,清文對cha-bó͘-kiáⁿ lóng採取開明ê放任態度,這m̄-nā是因為清子是台日婚姻所生ê gín-á必須付出ê代價,mā是因為獨生kiáⁿ是掌握父母幸福ê關鍵;如果她叛逆,就會有致命ê創傷;若是她起變面á是誤入歧途,he to̍h會不得了。所以,清文消極teh控制家己,無beh kā她教訓,mā bē對她受氣。總是,清文án-ne jú顧慮,清子jú感覺無趣味,soah變成thiau故意beh反抗老父。
像講關係家廟完工ê話題,清文若jú o-ló花崗岩柱á ê雕刻bē bái,清子to̍h jú kā它貶低講:
「Kám án-ne?我認為he無夠看。台灣ê藝術無sêng藝術;chit句話m̄是我講ê,是阮ê歷史老師講ê。Kan-taⁿ雕刻ê工夫複雜koh幼工,m̄-koh無注入靈魂。」
Koh有一pái,她明知老父無ài她去夜市á,她卻thiau故意去。
「我今á日去夜市á食排骨酥kah ian腸,koh有雜錯湯。」
「你chit-ê gín-á,若食pháiⁿ腹肚beh án怎?M̄-thang koh去hit種無衛生ê所在。」
「M̄-koh,雖然講無衛生,大家lóng講真好食。近來連一koá高等官員mā lóng大大方方去食;雖然講是大大方方,當然m̄是穿官服,是穿便服去夜市á。」
清文目頭結結。台灣人夜市á ê點心擔,lóng是一koá煎ê、煮ê、炸ê食物,koh hō͘ 人感覺無衛生。Siōng大ê原因是,去hit所在ê人lóng是低階層ê市民;清文希望kā清子tùi細漢to̍h培養高尚ê氣質,所以m̄-bat hō͘ 她去過夜市á。其實清子家己mā無真ài去,她感覺chiok gāi-gio̍h;她ê目的只是beh惹父母受氣。
她thiau故意做出惹人受氣ê tāi-chì,m̄-koh,老父卻無當面對她受氣;因為無得tio̍h反應,清子soah感覺真寂寞。家己做人ê cha-bó͘-kiáⁿ,ná會做出hiah-ni̍h邪惡ê tāi-chì?對其他任何人,甚至是對pháiⁿ人,她mā m̄-bat án-ne;她kan-taⁿ ài有老父真實ê疼,成做老父所疼ê cha-bó͘-kiáⁿ。雖然她tiāⁿ-tiāⁿ án-ne熱切teh期待,結果lóng是無聊ê結局,她iáu是無法度投入老父ê懷抱。Tī小說á是電影時常有chit款ê情節,lóng只不過是感情上ê發洩;講kóa哀傷ê話,á是哭哭leh,聽候激情過了後,就變成kah-ná真見笑ê無聊,然後因為無聊,就án-ne來放棄。清子期待beh做甜蜜ê少女,結果soah倒反。
如果老父bat對她大受氣,koh kā她siàn嘴phóe,這to̍h會成做嚴肅ê問題,án-ne她可能會講:「阿爸,真失禮!」清子當teh án-ne思考ê時,有一工下課tńg到厝ê正門,她看tio̍h cha-bó͘-kán-á tùi信箱the̍h一張phoe出來;她看tio̍h清子to̍h chhoah一tiô,kek做無tāi-chì ê表情,講:
「小姐,你tńg來à。天氣真熱ho͘ⁿh?今á日有做好食ê枝á冰,夫人講等你tńg來to̍h the̍h hō͘ 你食;她去農場,無tī-.leh。」
「Hit張phoe hō͘ 我看一下!」
清子一時kah-ná想tio̍h啥物tāi-chì。總是,cha-bó͘-kán-á無啥願意hō͘ 她看,清子koh khah懷疑。阿英iⁿ-iⁿ-n̄g-n̄g,kā the̍h phoe ê 手iap去kha脊後,就想beh逃走。
「阿英,你kám bat字?」
「Ngh,一點點á,我kan-taⁿ bat咱厝裡ê人ê名。」
「你kám有看m̄-tio̍h?若是偷the̍h人ê phoe,你kám知影會án怎?會hông押去派出所,真嚴重neh!」
阿英已經有歲à,koh bat人情世事,清子ê話hō͘ 她不得不認輸。她就勉強kā kha脊後hit張phoe the̍h出來。
「Oh-ho͘h,你看,果然是你偷the̍h人ê phoe。He是阿明寄hō͘ 陳瑞文先生ê phoe。」
「真ê oh?真失禮!我看m̄-tio̍h à。」
「所以,咱mài kā你失誤去the̍h tio̍h別人ê phoe chit項事講出去;你kā phoe khǹg倒tńg去,chiah免hō͘ 人懷疑。」
Cha-bó͘-kán-á聽了真放心ê款,笑一下,就行倒tńg去信箱。清子kek kah-ná無tāi-chì,緊緊行入去厝內。
清子想講阿明寄hō͘ 她ê phoe to̍h是án-ne被沒收ê。暑假了後,叔伯兄哥阿明tńg去台北ê學校以後,清子kan-taⁿ收tio̍h伊一張phoe,然後就án-ne斷絕音訊。清子chit pêng無常常寫phoe hō͘ 伊;若是有寫,mā只是kā伊回phoe niā-niā。總是,阿明講離開遠遠了後,寫phoe成做一種快樂;所以自從伊進入台北ê高等學校了後,koh khah慇勤teh寫phoe hō͘ 她。M̄-koh,伊卻突然無來phoe,hō͘ 清子感覺真心悶;今á日,她chiah偶然了解其中ê秘密。
一定是有啥人吩咐阿英án-ne做;因為tú-tio̍h清子,她一時緊張,kan-taⁿ看tio̍h信封寫「阿明」兩字,就收起來。阿英知影家己做m̄-tio̍h tāi-chì,tùi大門口入來厝內,隨時替清子開電風,the̍h枝á冰hō͘ 她,koh講kóa扶tháⁿ ê話,努力beh kā tāi-chì掩飾起來。
「今á日,你對我特別好neh。」
清子起先kek kah無tāi-chì ê款,然後kā她叫來走廊ê椅á頭前。
「阿英,我有一點á tāi-chì想beh問你。我已經真久無收tio̍h阿明ê phoe ā,你kám有看tio̍h伊寄來ê phoe?」
清子顯出做你隱瞞,我mā是知影ê態度teh問話,m̄-koh,cha-bó͘-kán-á搖頭,堅持講m̄知影。清子忍受bē-tiâu,講:
「你講白賊,若無,你tú-chiah看tio̍h寄phoe ê人是阿明,ná tio̍h倉倉pōng-pōng kā它收起來?」
清子用強烈ê話kā她逼問。Cha-bó͘-kán-á因為做m̄-tio̍h tāi-chì hō͘ 人發見,不得不坦白承認。
「只有三張phoe。」
「是siáng吩咐你án-ne做ê?」
Cha-bó͘-kán-á m̄肯坦白講。
「Kám是阿母?」
「M̄是。」
「好,你m̄講,我直接來問to̍h會知。」
「M̄是夫人,是頭家。」
阿英講了,to̍h驚kah趕緊逃走。
清子感覺真意外;因為她認為kah-ná是老母teh擔心她kah阿明之間ê tāi-chì,所以一定是老母ê意思,想bē到竟然是老父ê主意。 清子雖然kah意阿明,m̄-koh,mā m̄是無收tio̍h伊ê phoe to̍h會感覺煩惱á是bē爽快;準講有一點á心情鬱卒,m̄-koh若閱讀三十分鐘ê冊,á是彈一曲鋼琴,á是kah同學開講一下,就會回復正常。所以,無讀tio̍h阿明ê phoe並m̄是啥物大tāi-chì。Ē-sái講因為藏阿明ê phoe是老父ê主意chit-ê事實,koh khah刺激tio̍h她ê感情;所以她m̄-nā是單純因為chit項tāi-chì teh受氣,她認為真正直ê老父,竟然會使用chit種小人ê詭計,hō͘ 她koh khah受氣。Án-ne講起來,這應該m̄是kan-taⁿ cha-bó͘-kiáⁿ會gāi-gio̍h,kám講老父to̍h bē gāi-gio̍h?所以,清子會有chit種個性,做老父ê mā有責任。清子tú想beh伐過眼前ê大溝,hit-ê大溝卻kah-ná jú來jú闊。
被藏起來ê phoe
可愛ê小清子:
請容允我án-ne稱呼你。你可能會笑講he kah-ná是少女歌劇ê意味,m̄-koh,你mā是叫我阿明ā。
今年ê熱天真無意思,因為腦炎ê流行,soah無法度去農場。春假ê時,我tī hia讀一本Hiat-seh(譯註:Hermaⁿ Hesse,1877~1962,德國作家,華語譯做「赫塞」)ê原文冊。暑假kan-taⁿ tiàm tī厝裡,糊裡糊塗teh過日子,m̄-koh,有讀完To-su-tho-i-e-hu-su-kí(杜斯妥也夫斯基)ê《罪kah罰》。了後,我忽然tio̍h熱病。你應該iáu會記得,咱兩人去安平海水浴場,穿游泳衫倒tī樹影下面ê沙灘ê時,hit-ê作者真長ê名我唸幾十遍,m̄是,是幾百遍neh—La-su-khoh-li-é-kho-huh•Su-ta-ló-gín•I-boe-an•Ta-lí-ah•A-li-io-siah....。Chit種ê亡靈tī我ê語言中跳來跳去。就án-ne,我lô-lí-lô-so講差不多二點鐘,結果你講:「To-su-tho-i-e-hu-su-kí mā無啥物趣味,我無kah意hit種陰陰苦悶ê宗教。」我感覺kah-ná去hō͘ 人phoah一盆冷水,hō͘ 我真失望。「你chit-ê人,這m̄是用歡喜á是無歡喜來判斷ê文學。」我kan-taⁿ ē-tàng án-ne講,因為chhōe無別種話thang講。
你ê心到底是有熱情á無?我甚至感覺懷疑,我hiah熱狂teh談To-su-tho-i-e-hu-su-kí,你卻kah-ná lóng無聽入耳leh。
我tńg來到台北ê學校了後真慘,iáu是討厭讀冊;學校只不過是破壞青春之夢ê所在。有人teh講,高中生活是人生ê黃金時代,m̄-koh,in卻是一點á都無teh疼惜性命,in kan-taⁿ隨便teh浪費時間。In穿破舊ê衫á褲,腰hâ舊舊ê毛巾,腳穿大木屐,tī街á路大步行,發出kho-lok-kho-lok ê聲。你kám bat看過chit款ê學生?這只不過是一種極端ê打扮,in卻來掠tiâu chit-ê普通打扮ê我,koh斷定我是軟弱ê人。為tio̍h chit點,我受tio̍h仝班ê一個人ê制裁;伊kā我giú去學校ê後埕,kā我siàn嘴phóe。因為對方是練柔道ê高手,像我chit種瘦koh薄板ê人beh kā伊反擊,ē-sái講是草猴對斧頭。M̄-koh,我下決心beh迎接挑戰;當然tī第一回合我to̍h倒落去土腳。我目chiu烏暗眩,鼻血流到嘴邊,m̄-koh,我koh peh起來迎接對敵。然後又koh倒落去,又koh再peh起來....。因為chit種執拗而且無chhái工ê反擊,我m̄知重複幾十遍ê被phah倒;ná親像幾nā pái被phah倒;koh再phiān來phiān去,緊去纏tiâu對手ê拳頭。就án-ne,到最後,對手ê同學kā我東倒西歪ê身軀扶leh,講:「Oeh!阿明,mài koh án-ne繼續落去,停止!你若無停止,我會哭出來。」伊án-ne teh講,koh用手指ngiau我ê koeh-lang-kha,我看見伊ê目chiu有目屎teh閃sih。
Hit暗,我kui暗無法度睏落眠;m̄是因為被phah m̄甘願,mā m̄是因為我戰贏暴力,當然mā m̄是因為心內怨恨chiah來失眠,可能是因為我kah伊lóng盡力戰鬥到底,所以兩人lóng達到無法度無和解ê感情境界。
Hit種怨恨、憤怒,á是醜惡ê鬥爭ê結局,竟然表現出來ê是chit種美好koh單純ê人類ê疼。Hit-ê粗暴ê猴gín-á是真正teh哭;我án-ne teh想,koh因為siuⁿ過感激,soah無法度落眠。
M̄-koh結果neh?我倒tī眠床兩三工了後,我koh去學校上課,我掠準兩人見面一定會互相握手。總是,伊面無任何表情,kan-taⁿ講:「Oeh!我掠準你已經死去à。你若無信táu to̍h koh來,你beh koh hông phah是m̄是?」伊án-ne講,koh kan-taⁿ哈哈大笑而已。
我美好ê想像就án-ne kah-ná玻璃破碎去;我to̍h是chit種人。 我chit-má非常悲慘,這m̄是因為受phah;我m̄是受tio̍h chit種暴力to̍h被phah落ê細隻鳥á。總是,我滿腹沉重,kah-ná身軀siuⁿ重soah飛bē起來ê鳥á,感覺無吐bē爽快,á是tio̍h kā kui腹肚ê食物消化掉。你kám知影有啥物良藥?總講一句,請你寫kóa啥物kā我回phoe kám好? ...... ...... 小清子:
我m̄知影頂pái為啥物會專工對你講hiah-ê戇話?聰明ê你大概會感覺出來,我ná鹿欣慕水án-ne teh渴慕愛情。Chit種愛情絕對無任何雜質,bē-tàng有空縫thang夾任何物件ê單純,ē-sái講是有母愛chìn前ê愛。Kah hit-ê粗暴ê同學ê最後相lám ê瞬間,我真正體驗tio̍h hit-ê閃sihê光。M̄-koh,hit-ê súi ê物件kan-taⁿ瞬間存在,完全無持續性。 我chit-má為tio̍h chit種ê愛teh苦惱。像講我是台灣人,你是混(lām)血ê,m̄-koh,我一時á都無chit種自我意識á是偏見。我koh感覺你是魚,因為是tī水裡,所以看tāi-chì會有偏差。Án-ne講起來,我mā是魚,m̄-koh,我真ǹg望ē-tàng kā你chhōa離開水。Tú親像《莊子》內底ê鯤變成大鵬鳥一樣,咱彼此成做koh khah大,thang tī碧藍ê天空teh kho͘飛。這若靠一個人ê力量是無法度完成ê,我需要你,你mā需要我。Oeh!你會koh kā我冷笑ho͘ⁿh?這是你ê毛病,m̄-koh,不管你笑我,á是kā我chhòng-tī,lóng無要緊。久長以來,你lóng是用chit種gāi-gio̍h ê態度teh對待我。你自細漢to̍h hō͘ 陳家ê gín-á排斥,hō͘ 人用奇怪ê眼光來看。總是,我無án-ne做,我只有kā你護衛;我了解你ê立場,有一粒疼你ê心。M̄-koh,你對我無和氣,thiau故意beh chhōe我ê孔縫。你是一尾可憐ê魚á neh,我無法度koh再忍受,我無beh hō͘ 你iáu是一尾魚á。
我真浪漫,為tio̍h beh hō͘ 我ê夢ē-tàng實現,我bē-tàng無一直保有一個無ài hō͘ 她溜走ê對象。
你kám無beh成做大鵬鳥tī天空kho͘-poe?你kám無想beh有chit種大koh健全ê熱情?你究竟有想beh ài á無?我ê心肝充滿ǹg望kah絕望,歡喜kah苦惱ê不安情緒一直占領我ê心。求你一定tio̍h kā我回phoe。 ...... ......
無回phoe。準講一chōa、兩chōa mā好,我ta̍k工lóng gōa-ni̍h-á teh ǹg望你ê回phoe。
Chit幾工,我無去學校上課,閒閒tiàm-tī宿舍;我無ài上數學、物理kah化學ê課,m̄-koh,成績一向並無bái。總是,我iáu是bē ài上hiah-ê課;我對2+2=4無興趣。Tī我ê心內,2+2總是=3 á是=5。
我ê頭殼一直為chiah-ê問題teh煩惱,不如帶Li-lu-kheh(譯註:Rainer Maria Rilke,1875~1926,德國詩人)ê詩集出去外口,tī淡水河邊坐落來,我真ài chit種悠哉悠哉ê時間。我眺望大屯山、觀音山kah七星山,mā眺望秋陽照射之下,有平底船teh來來去去ê河面,會感覺tio̍h不可思議ê誘惑。南風經過我ê心,吹向馬來西亞,我真想beh去南洋。馬來西亞ê Jio-ho-l州(譯註:Johor State),阮老父ê朋友tī hia teh經營橡樹園,我想beh去hia工作,m̄-koh,我又koh想beh就án-ne跳落去淡水河。總是,描寫自殺者心理ê To-su-tho-i-e-hu-su-kí(杜斯妥也夫斯基)並無自殺,我mā絕對bē án-ne自殺。就是決心明á載beh自殺ê人,若頭殼頂忽然lak一支鐵鎚落來,伊mā會反射性來避開。人生短短,雖然知影早慢會死,卻koh感覺死亡iáu tī真遠ê所在;有時甚至感覺kah死亡iáu有無限ê距離,所以用chit種kok-pih ê意識,安心teh過日子。自殺ê人並m̄是無想beh活chiah來死,不如講是希望活落去;to̍h是講siuⁿ激烈ê生kah死ê慾望同時重疊teh。
Ah,我到底是想beh講啥leh?總講一句,我非常無健康;暗時bē睏tit,身軀相當瘦。M̄-koh,請mài kā我誤解,mā免驚我。我真正希望ê是啥物,聰明ê你一定已經知影。
我想beh知影ê只有一點,我究竟有生存ê價值á無?Kám有被拯救ê價值?這有兩個方法thang證明:被愛á是無被愛。所以,準講你ê phoe kan-taⁿ寫一句:「你是戇大獃」mā好。因為án-ne我就thang成做一個有被拯救價值ê人。Chit-pái,請你一定tio̍h kā我回phoe....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