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陳夫人》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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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無gōa久,流行病to̍h結束。本來hō͘ 人非常擔心ê游德仁mā因為有及時ê治療,真意外ē-tàng早早to̍h回復健康,chit-má koh kah以前仝款,老實koh認真teh做工。安子感覺in夫婦冒tio̍h被傳染ê危險去救治伊ê熱心,並無變成無chhái工,所以心內感覺真歡喜kah安慰。
瑞文kah春鸞kā阿陣埋葬了後,有一段時間有茫茫失落ê款式,m̄-koh,hit-ê意料之外ê經驗,kah-ná tī in夫妻之間puh出一個力量之芽。In去農場ê時,常常順續去hit-ê公墓,tī阿陣ê墓前獻花kah墓粿,koh燒銀紙。總是,tī in kiáⁿ阿明ê目chiu看起來,he是雙親脆弱心靈ê迷失kah妄想,是無體面ê,所以伊感覺真不滿。M̄-koh,夫妻兩人對in kiáⁿ ê看法一屑á都無掛意;尤其是本來比一般人koh khah注重外表ê瑞文,chit-má已經厭倦hit種kan-taⁿ關心外表美觀ê生活。以前,瑞文感覺像玉簾hit種會徹底表示愛kah恨ê人lóng比in bó͘ khah好;伊一向lóng認為春鸞無súi、無伶俐,根本都無kā她看在眼內;伊koh為tio̍h顧慮世間ê體面,一直過tio̍h猶豫不決ê生活。總是,hiah-ê情形對chit-má ê瑞文來講,伊m̄-nā感覺無意義,mā感覺真可怕。「我若是án-ne死,你可能連我ê頭毛都無beh摸一下。」春鸞講ê chit句話,ná親像猛烈ê鞭teh phah瑞文;hit-ê被鞭phah ê肌膚紅腫ê痛iáu未消失chìn前,伊至少會做一個誠實koh溫和ê丈夫。
玉簾雖然無像以前hiah-ni̍h chia̍p去,iáu是無停止去農場,m̄-koh iáu是繼續teh去。神有垂聽她ê祈禱kah ǹg望,hō͘ 游德仁得救,想tio̍h chiah-ê tāi-chì,她ê心內充滿感謝之情。M̄-koh,游德仁活leh,mā ē-sái講是農場,m̄-koh iáu是繼續teh去。神有垂聽她ê祈禱kah ǹg望,人人koh khah相信:她是為tio̍h chit種短暫ê虛幻安慰chiah去農場。
陳清公司ê農場koh再有活氣起來,kah市內ê自營工廠ê配合mā順序ā。總是,清文bat聽過鳳梨罐頭公司beh合併ê tāi-chì,chit-ê消息iáu殘留tī伊ê心內,hō͘ 伊ê心情一直無法度開朗起來。
有一工,tī落大雨ê下晡,清文去巡視工廠。
伊落車beh行入事務所ê時,目chiu看向對面khǹg原料ê倉庫頭前,竟然看tio̍h其中一箱亂七八糟koh無蓋koà ê鳳梨tī hia teh淋(lâm)雨。今á日伊是為tio̍h有一件無如意ê tāi-chì chiah來工廠,soah看tio̍h chit種hàm-kōa-kōa(粗心大意)ê tāi-chì,伊禁bē-tiâu,大受氣起來。
「你為啥物án-ne處理?」
清文進入事務所,就責備工廠監督郭萬春。郭萬春辯解講:鳳梨中晝chiah送到位,我想講beh隨時kā in上機械,所以無必要特別koh收入去原料庫。清文本來無必要當場kā伊責備,m̄-koh,伊今á日心內hit片無歡喜ê烏雲mā是tùi郭萬春所引起ê,he是比鳳梨hō͘ 雨ak koh khah嚴重ê tāi-chì。所以伊講:「總講一句,鳳梨án-ne khǹg tī hia hō͘ 雨ak,會感冒neh!」伊nauh一句半khau洗ê話,想講問題以後chiah koh講,所以伊就趕緊去巡視工廠。
因為落雨,工廠內面濕濕koh陰暗;平常時會散發出鳳梨肉ê芳味,m̄-koh,今á日ê空氣沉重koh沉悶,mó͘-tah á是蒸汽所發出ê響聲,刺激tio̍h清文ê鬢邊,hō͘ 伊聽tio̍h感覺bē爽快。
落雨天,工廠ná會無beh開電火leh?清文án-ne teh想;m̄-koh,聽候伊ê目chiu已經習慣室內ê光線了後,chiah感覺其實ia̍h m̄是真暗。兩排ê機械mā kah平常仝款,無啥koh樣teh運轉;堆積ná山ê鳳梨上(chiūⁿ)起lih電動輸送帶了後,一刻to̍h無停隨送入去生產線ê機械。進入去機械ê鳳梨,隨時自動削皮清氣,雙頭切除,koh除去鳳梨心;黃色ê鳳梨肉kah粗皮,以及鳳梨心就án-ne lóng分開。這是極新發明ê機械,叫做「Ji-ná-khah(ジナカ)」,是世界罐頭工業第一大產地ê Ha-óa-ih(Hawaii,華語譯做「夏威夷」)所發明ê革命性ê新機械;陳清公司tùi當地用美金五千kho͘ 進口一台。用chit種機械,一分鐘ē-tàng處理75粒鳳梨;其它小規模ê工廠所使用ê機械,叫做「Sai-chá(サイザ—)」,tio̍h用手kā雙頭切除ê鳳梨一粒一粒送入去機械,所以一分鐘kan-taⁿ ē-tàng處理15粒á是20粒niā-niā。清文tú進口Ji-ná-khah來工廠ê時,kah其它工廠相對比,伊感覺真驕傲。總是,一旦開始使用,若因為無熟手致使機械失能,á是因為原料供應不足,bē-tàng符合原來ê預算,to̍h會感覺有一點á算bē hô。M̄-koh,農場確立以來,ē-tàng供應夠額ê鳳梨原料,所以機械有充分發揮功能,hō͘ 人感覺事業ê將來發展有希望。陳清公司真無簡單chiah達到chit-ê境界,chit時卻聽講beh成做合併制度,所以清文感覺真無奈。
清文就án-ne變kah真神經質;削落來ê鳳梨皮tī地上siuⁿ過雜亂,伊會提醒員工注意;看tio̍h加工ê糖漿兩三罐有土粉,伊交帶講bē-sái án-ne;切做環狀ê鳳梨,若有完全ê kah無完全ê lām做伙,伊就無滿意nga̍uh-nga̍uh念。清文無心所講ê hiah-ê話,tī員工看起來,卻是社長tī巡視ê時teh挑毛病。
尤其是社長重視衛生,有一屑á都bē-sái馬虎ê性格,加上伊以往是學校ê教師,紀律嚴格,討厭無清氣ê行為。若是顧慮tio̍h細菌á是腐化ê問題,最後一關有排氣處理kah鍋爐加熱消毒,所以bē有問題。總是,無清氣ê行為會影響tio̍h精神,所以清文禁止tī工廠內面pok薰,á是隨地phùi瀾,長指甲內mā bē-sái有lah-sap。Chiah-ê tāi-chì有一kóa kah生產效率無啥關係,m̄-koh,可能會污染tio̍h siōng重要ê產品。商品ê生產過程,常常是tùi勞動產生出來ê性命總量來表現;若無,to̍h無生產á是勞動ê喜樂。清文努力beh kā chit種理念勻勻á栽入員工ê心內,m̄-koh,真無容易ē-tàng達成伊ê願望。因為in大多數無受過教育,kan-taⁿ用話語教導是無chhái工;一切lóng tio̍h用實際ê方法教導,其它無啥辦法。工廠採用新式ê機械,伊想beh hō͘ 員工加減對科學有一kóa關心;伊koh用心費神建立光線好koh空氣流通ê廠房設備,盡量beh hō͘ 員工有歡喜工作ê環境。工廠園地iáu有一棟真phāⁿ ê木造建築物,成做員工ê休閒娛樂中心,ē-sái tī hia食中晝;tī hia有ē-tàng theⁿ á是坐ê籐椅條,有電唱機,mā有一koá冊kah雜誌。另外一間成做醫護室,有酒精、io-lo-chìn-khih(華語譯做「碘酒」)、hŏ͘ -tái(華語=繃帶)kah藥膏等等,有夠額thang做小khóa tio̍h傷時ê醫護。
員工若ē-tàng正確使用chiah-ê設備,清文有考慮beh做koh khah大ê設施;m̄-koh,in無hiah-ni̍h容易ē-tàng進步到chit種程度。起初,in真小心koh好奇teh使用chiah-ê設備,無gōa久慣勢了後,就lām-sám用。男工kah女工tī hia做鬼做怪、吵鬧、冤家;唱片頂面有pit孔,á是phah-m̄見;雜誌破去,á是hông the̍h去做別種用途;酒精tiāⁿ-tiāⁿ減少,hŏ͘-tái kah藥膏tú chiah加添to̍h隨koh減少去。
「Chiah-ê物件m̄是屬啥人ê,是屬lín大家ê。Lín為啥物beh蹧躂家己ê物件?為啥物beh偷the̍h家己ê物件?」
清文án-ne kā in教導,in mā是bē明白hiah-ê意義。In認為chiah-ê設備是屬tī社長陳清文ê,m̄是員工所有ê;in無法度改變chit種觀念。 清文teh想:實在是無辦法thang教導in。伊行tńg來鳳梨整理站,tùi Ji-ná-khah機械處理好勢ê鳳梨肉,tī chia koh做整修,hō͘ 它khah美觀。女工坐tī細條長長ê輸送台ê兩pêng邊á,kā輸送帶傳來ê鳳梨肉the̍h起來,用刀á kā留tī鳳梨肉頂面ê皮削掉,koh kā鳳梨肉ê烏目挖掉;鳳梨不斷tī輸送帶頂面傳送過去。Chiah-ê女工大多數是小學畢業無gōa久ê台灣少女,穿白色ê制服,掛樹乳手套,雙手敏捷teh做khang-khoè,動作liú-lia̍h;in不時看起來lóng天真koh清氣,hō͘ 人感覺心情愉快,tī單調ê工廠中散發出柔和ê氣氛。
M̄-koh,今á日清文tùi in ê邊á行過ê時,in lóng無露出微微á笑ê笑容。兩禮拜前,伊偶然發現tī chia工作ê李淵淵小姐有無純潔ê心,chit件tāi-chì chit-má iáu留tī伊ê腦海中,hō͘ 伊感覺擋bē-tiâu。 李淵淵是一個開朗,工作敏捷,koh會引人注目,hō͘ 人好感ê cha-bó͘ gín-á,無論tī khang-khòe上á是行為上,她lóng是無缺點ê模範女工。總是,兩禮拜前,她無小心失誤,去hō͘ 刀á割傷她ê手指,引起惡性病毒感染,結果必須切斷手指。而且,想bē到tùi chit-ê意外,引起清文對她ê做法感覺失望。
李淵淵tòa ê所在是tī 出名ê繁華台灣人街ê hit kho͘ 圍á。昨hng清文親自去hia beh kā她探訪。伊行入去到廟埕內角ê lah-sap巷路,tī小khóa頭前ê十字路口有一個路邊擔á,有四五個cha-bó͘ gín-á tī hia teh食寒天ê食物。其中一個tú teh食物件ê十五六歲ê少女忽然看tio̍h清文,就kā碗放hē-.leh,雄雄狂狂tùi邊á ê巷路消失形影。
「李萬丁ê厝kám是tī chia?伊ê cha-bó͘-kiáⁿ叫做淵淵。」
清文問khiā tī路邊擔á邊á ê人,in隨時kā伊講to̍h是tī hia。伊行入去一看,是一間真簡陋ê khiā家;門柱ê對聯破糊糊,紅字mā lóng褪色。踏入門to̍h是廳堂,神佛ê像kah掛軸kan-taⁿ是形式ê物件;土粉滿滿是,致使廳堂中央ê桌á變成白色,頂面有排碗箸。主人李萬丁出去作穡;女主人招待伊入去廳堂隔壁ê睏房,壁ê雙pêng有雙層ê床,李淵淵倒tī下腳層。清文tùi赤iāⁿ-iāⁿ鑿目ê厝外入來,kah-ná入去烏暗ê地穴;tùi灶腳斜斜射入一條參雜土粉ê光線,kan-taⁿ ē-tàng看tio̍h倒teh ê cha-bó͘ gín-á淺黃色ê面kah縛白色hŏ͘-tái ê手,其它lóng看無物件。
「淵淵,你chit-má情形án怎?你ài食chho-kho-liat-toh(華語譯做 「巧克力」) ho͘ⁿh?」
清文án-ne親切kā她安慰,m̄-koh,姑娘kiu手,無beh接受ê款,m̄-koh,房間內koh無thang hē ê所在,所以伊只好一直the̍h tī手裡。清文一時bē-tàng了解,tī伊kā女主人講是來探訪淵淵ê時,為啥物淵淵本身無beh出來接待?Ia̍h m̄是tio̍h大傷,siōng無mā tio̍h來廳堂kā伊迎接ā。但是,淵淵m̄-nā無beh tùi a-cha驚人ê房間出來,而且伊入去房間ê時,koh看tio̍h她teh haiⁿ艱苦。
「Oh,iáu-koh hiah痛oh。」
清文小khóa感覺意外,oá去眠床頭án-ne kā她問;淵淵用kah-ná蚊á hiah細聲ê哭聲回答講真痛。
「Kám有發燒?」
清文想講可能有pū膿,若無,kan-taⁿ一支手指—無名指ê尖頭切tio̍h,chit-má bē iáu-koh痛kah連社長來探訪都tio̍h tī眠床頂接待。伊teh問她有發燒無,soah無意中beh oá去眠床頭;淵淵可能是驚人kā她摸,sut一下koh倒落去睏;她無應,m̄-koh,chit pái發出悲痛haiⁿ-haiⁿ-chhan ê聲。清文小khóa起懷疑,m̄-koh,伊無想beh koh摸她ê頭額。因為,不管房間gōa簡陋,ē-sái無需要顧禮儀;不管房間gōa-ni̍h a-cha驚人,á是有gōa-ni̍h想beh突破hit-ê秘密原貌ê無意識衝動,iáu是m̄-thang去動tio̍h少女ê身軀。
所以,清文koh khah感覺有真chē懷疑,實在有夠意外;kám講伊m̄免家己親身來,派人來to̍h真好ā?伊一屑á都無考慮chiah-ê tāi-chì,直接to̍h來,kah-ná有小khóa無妥當;伊感覺in ná teh演奇妙ê戲。M̄是lah,chiah-ni̍h優秀ê cha-bó͘ gín-á bē án-ne lah,無可能lah!清文án-ne teh否定,m̄-koh,tī無意識中,kah-ná想beh做啥物pháiⁿ tāi-chì,所以伊kā房間內部巡視一遍。然後,伊ê目chiu看向灶腳,看tio̍h一個cha-bó͘ gín-á khû tī灶邊,不斷teh看伊hia。Tú-chiah tī路邊擔á teh食物件,雄雄狂狂tùi邊á ê巷路消失形影ê cha-bó͘ gín-á,to̍h是她。她是淵淵ê小妹,hit時她會逃走,hō͘ 伊感覺真奇怪;這to̍h是起先引起清文產生懷疑淵淵ê原因,m̄-koh,伊盡量beh排除hit-ê疑雲。
「真頭痛neh,hiah-ni̍h嚴重,tio̍h緊去chhōe醫生診斷。你若無beh去,我to̍h叫醫生來chia。」
淵淵聽tio̍h án-ne,chhoah一tiô,看對清文chit pêng來;她盡量teh掩蓋內心ê驚惶。目chiu已經習慣烏暗ê清文,kā她ê狼狽kah困擾看kah清清楚楚。
「無要緊lah,免叫醫生lah。」
「M̄-koh,指頭á chit-ê物件bē-sái馬虎tit。若有細菌留leh,有可能會湠到手腕,聽講tio̍h kā手切掉。」
清文責備家己ê疑心,chit pái真心án-ne講。
「你kám驚hō͘ 醫生kā你醫治?實際上,手指確實會痛。我mā bat tio̍h過皮膚潰瘍,痛kah三工lóng bē睏tit。」
「M̄是lah,bē痛lah。M̄-koh,我感覺家己真可憐;若無手指,我會嫁bē出去。」
淵淵就án-ne哭出聲。照清文ê預感,她是teh假哭。Tāi-chì發生已經無法度復原。社長雖然有不可侵犯ê嚴格個性,m̄-koh mā是感情豐富ê人;淵淵tiāⁿ-tiāⁿ抱tio̍h敬畏ê心。實際上,伊今á日koh親身專工帶禮物來kā她探訪,kám m̄是?伊kah日本夫人mā常常來工廠,一屑á都無kek頭家ê派頭,lóng對in親切講話。Hiah-ni̍h好ê人,我ná會kā伊悖逆,想beh kā伊騙?她chit-má koh khah後悔,koh khah怨恨hit-ê hō͘ 她陷入chit種不義行為ê郭萬春。手術kā無名指第一關節切斷了後,郭萬春bat有一二pái來探訪她,kā她講kóa親切koh同情ê話,然後,教她tio̍h要求傷害賠償金;koh教她講手指是cha-bó͘人ê性命,一屑á錢是無法度解決ê,tio̍h向公司要求khah chē錢;伊對淵淵本人kah in老父李萬丁lóng án-ne講。Tú開始,淵淵對郭萬春ê講法感覺無理;她想講家己ê tio̍h傷m̄是公司ê罪,只不過是她家己ê失錯,án-ne向公司要求賠償是無合理ê。她一再kā郭萬春說明,講她bē-tàng了解ná tio̍h án-ne做,m̄-koh,郭萬春一直煽動,叫她至少mā tio̍h要求三百圓á是五百圓ê時,她kah in老父就不得不接受án-ne做。
「無手指to̍h無法度嫁,你kám án-ne teh煩惱,teh悲傷?」
清文無意中感覺苦笑。伊想講tī chit-ê容易感傷ê年紀,準講kan-taⁿ小khóa ê不幸,她mā會聯想到結婚ê tāi-chì,he mā m̄是無理。M̄-koh,因為hiah-ni̍h小khóa ê tio̍h傷,to̍h隨時想講會嫁bē出去來感覺心痛,這對下層階級ê少女來講,koh khah是無可能;何況她koh會kā chit件事四界宣傳,清文想講這mā是心理上講bē通ê tāi-chì。
「淵淵ê老父,請問是啥人教你án-ne做?」
「無lah,he是....。」
少女受tio̍h良心ê鞭phah,想beh講出來,m̄-koh,她有受tio̍h交帶,一定bē-sái講,所以她無kā郭萬春ê名講出來。
「是啥人使弄你講chiah-ê無聊ê話?」
淵淵無回答,kan-taⁿ胸坎á phi̍h-pho̍k-chháiⁿ teh哭。Tī chit-ê時刻,一定是jú催逼會jú m̄肯講。清文想tio̍h有郭萬春tī她ê背後teh使弄,伊非常無歡喜,m̄-koh,伊對chit-ê少女受氣chìn前to̍h已經感覺真失望。伊若koh對chit-ê少女勻勻á教示世間ê道理,她一定會koh khah悽慘哭。清文無法度忍受chit種kô-kô纏ê感傷,伊想beh趕緊離開chit間破厝á。
「到底是啥人教你ê?你無需要擔心hit種滾sńg笑ê話。一指無去無要緊lah,iáu有四指tī-.leh,beh掛手指(chí)無啥困難lah。」
清文講chiah-ê話了後,伊kā chho-kho-liat-toh khǹg tī少女ê枕頭邊,無憐憫mā無棄嫌,就án-ne離開hit間厝。
清文kā工廠巡視一liàn,然後kā郭萬春叫來狹狹ê醫務室,對伊問起昨hng ê tāi-chì。
「淵淵一直哭講無手指無法度嫁,你chit-ê cha-po͘人實在有夠ài管閒事。」
「淵淵án-ne講oh?」
「她無講是你教ê,m̄-koh,用腳頭u想mā知;你kám m̄是有專工去過她hia?」
「是ah,我有去。」
「Án-ne,好,你既然坦白承認,你kám相信你家己煽動她ê行為是正當ê?」
「我相信he是正當ê。」
「M̄-koh,正當ê事kám tio̍h暗中進行?有關淵淵慰問金ê tāi-chì,你kám bat kah我參詳過?」
「總是,因為hit當時,你lóng無beh聽我ê意見。」
「M̄-koh,若是正當ê tāi-chì,我ê心會有充分接納ê餘地。」
「我認為正當ê事m̄-nā kan-taⁿ是一面之詞;你看做正當ê事,在我看起來....。」
「無m̄-tio̍h。」
兩人做伙恬落來。窗á外iáu teh落大雨。清文心內teh念講:tio̍h kā伊辭頭路,伊控制bē-tiâu伊ê不滿kah受氣,chit種意思自然to̍h表現出來,所以郭萬春ê態度變kah真無自然。話切斷ê時,兩人瞬間互相teh睨對方,目chiu射出koh樣ê敵意火花。然後兩雙目chiu分開,m̄-koh,兩人對tú-chiah所講ê正當之事ê看法,iáu是kah-ná tī一塊肉骨頭前ê兩隻狗á仝款,彼此teh挑戰。
銀牛kah水牛ê角隨時teh beh相tak ê款。郭萬春是嘉義田庄sàn-chhiah作穡人ê獨生kiáⁿ,少年ê時有一個叫做銀妹ê未婚妻,是人所講ê新婦á;父母用小khóa錢分(pun)一個cha-bó͘ gín-á來飼,將來thang成做家己ê kiáⁿ ê bó͘,án-ne ē-tàng省in kiáⁿ娶bó͘ ê一筆費用。郭萬春對chit-ê新婦á無滿意,所以小學畢業to̍h離開厝,四界流浪,結果tùi東京ê機械工業學校夜間部畢業。總是,八年後回鄉探親ê時,家己ê老厝kah一切lóng無了了,老父kah銀妹mā lóng phah-m̄見去。四界探聽了後,chiah知影tī伊無tī-.leh ê期間,in老父因為有小khóa負債無法度還,hō͘ 某地主kā伊ê田地kah厝lóng奪去,致使伊落魄kah去tòa乞食寮,koh死tī hia。
M̄-koh,清文m̄是因為同情伊ê境遇chiah kā伊雇用;ē-sái講是因為伊tī逆境之下iáu-koh努力求進步,無失去戇直ê開朗個性,koh有敏捷ê行動kah理性ê頭腦。清文認為tú kah游德仁適合處理農場事務仝款,郭萬春mā適合處理複雜ê工廠事務。另外一方面,郭萬春對陳清文ê人道主義真敬佩,而且tùi心底一開始to̍h贊同伊ê創業;不管伊ê力量無大,伊iáu是全力phah拚。總是,一旦實際開始作業,chiah發現雙方ê觀點根本to̍h無仝。
郭萬春認為kā珍珠hō͘ 豬á是無意義,hō͘ in豬á食物to̍h夠額;這是siōng重要ê,這已經成做郭萬春不可搖動ê觀念。所以伊提出ê問題lóng是:夠額ê薪水、解僱津貼、反對辭頭路、職業傷害ê補償等等。總是,社長陳清文所重視ê是精神方面:教育kah慰勞;這雖然是需要,m̄-koh,這m̄是低水準ê現實生活所緊急需要ê,ē-tàng以後khah慢chiah來考慮。親像講擾亂風紀,無守衛生,偷the̍h物件等等,清文對chiah-ê道德性方面ê要求siuⁿ過嚴格。若是技術性ê缺點當然應該糾正,m̄-koh,tī chiah-ê道德性頂面mā beh對勞動者要求,講起來有khah刻薄。所以,不管陳清公司ê工資比其它ê公司加付兩成(siâⁿ),離職津貼mā bē少,郭萬春對清文ê基本觀念iáu是bē滿意,認為伊ê人道主義大部分lóng是情感上ê物件,是siuⁿ過天真ê想法;郭萬春ê心內難免會感覺幻滅,soah kā伊輕視。
總是,chit-má chit兩人khiā tī奇怪ê對立狀態,這kah-ná m̄是hiah單純ê思想kah理論ê無仝產生ê。
「正當ê事m̄是kan-taⁿ一面,若無,所謂ê正當to̍h m̄是真正ê正當。你可能認為煽動淵淵是正當;你認為並m̄是煽動,只是beh kā她啟蒙。M̄-koh,她用假病ê做法,koh用做戲ê行為;她kan-taⁿ是一個十八歲ê小姑娘。」
「社長就因為án-ne感覺bē爽快。M̄-koh,tī chit-ê社會這並無稀罕,這是醜陋(chhiú-lō͘)ê tāi-chì。總是,社長看tio̍h hit種情形,m̄-thang kan-taⁿ認為是醜陋,你kám無感覺in可憐á是好笑?」
「感覺in可憐,kah容允in án-ne做是無仝ê。」
「因為社長是一個極大嚴謹ê人。」
「畢竟人生ê終極目的是teh追求正義kah得tio̍h正義,你ê理論lóng是tī限定的範圍內。你一屑á都無想到永遠的方面,你kan-taⁿ kā注意力集中tī現實ê問題;ná親像想beh起厝無設計,kan-taⁿ急beh收集材料。有一pái咱teh討論問題ê時,你to̍h講只要材料齊備,就ē-tàng kā厝起起來;這可能無m̄-tio̍h。M̄-koh,厝的設計圖,hit-ê理想tī tó位?Án-ne起起來ê結構,它所留落來會tú-tio̍h ê問題,只有人類kah人類之間ê精神而已,無koh再談tio̍h理想。」
清文ê目神顯露出決意,伊停止講話,決心tio̍h緊kā郭萬春辭頭路。 總是,清文心內iáu-koh有一kóa躊躇。這是因為伊bat hiah-ni̍h-á信任郭萬春,kā一切khang-khòe lóng交託伊,而且伊對機械真了解,處理事務koh正確,beh chhōe一個來代替伊ê人有一點á困難。清文ê躊躇m̄是出tī chiah-ê弱點,是有koh khah基本ê純粹人際關係,伊感覺chit-má in兩人無法度koh和諧握手。M̄-koh,這已經是絕望ā。世間有銀牛(財主)kah水牛(sàn-chhiah人),清文想tio̍h聖經ê話:「無欺貧重富,因為hiah-ê lóng是祂ê手所造ê。」(約伯記34:19)。清文一心一意teh想:Tio̍h án怎chiah ē-tàng hō͘ 人得tio̍h光明?M̄-koh,伊chit-má iáu無法度hō͘ 人清楚看tio̍h光明。這m̄是在tī經濟上á是金錢上,mā m̄是oh得bat ê理論上,卻是在tī欠缺koh khah根本ê親和力;簡單來講,就是本質無仝ê人之間ê合作關係;chit點kah-ná是永遠bē交接ê鐵枝á路。對手郭萬春chit-má ê想法to̍h是án-ne ê款。 清文soah尾就提出kā郭萬春辭頭路ê決定,想bē到郭萬春一聲to̍h同意,所以表面上伊並無顯露出pháiⁿ看面。兩人行出室外了後,大雨tī不知不覺ê中間已經停止;tùi窗á外射入來ê下晡時燒lō ê日頭光中,伊suh chhun ê薰煙tùi桌頂ê薰屎khok-á裊(niáu)裊升koân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