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台文通訊精選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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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我ê母語看病

作者 賴其萬 2009.09.20

高雄醫學大學tī頂禮拜ê週末舉辦一場真特別ê｢醫學台語學術研討會」，探討大學ê台語文教學ê現況kap展望。高雄醫學院創院院長杜聰明博士雖然本身精通中文、日文、英文、德文等多種語言，但是五十年前創校ê時，伊tō要求醫學生ài修「醫學台語」。因為按呢才會tàng真正了解病人ê問題，才會tàng做一個好醫生。Che實在是非常有創意koh有遠見ê想法，因為tī醫療溝通ê過程，上蓋重要--ê是咱ê態度ài hō͘對方感覺會tàng信任、尊重，所以使用語言變做上大ê關鍵。

台灣目前通用ê語言相當多元，包括大部分ê台灣人（Hō-ló人）teh講ê Hō-ló話、客人teh講ê客話、無仝原住民族群teh講ê原住民話，「新台灣人」teh講ê｢國語」（北京話），kap當時tòe政府sóa來台灣ê大陸各地區人士teh講ê方言。醫生本身若是會曉講不只一種ê語言，而且tī真短ê時間知影tó一種語言會tàng kap病人互相流利溝通，無論是探問病史、執行檢查、抑是正確記載病歷，tō會有基本ê條件，醫病關係tō有可能完滿。

大會邀請我用「醫病溝通kap語言使用ê重要性」做一場專題演講，mā hō͘我有機會家己好好去思考這方面ê問題。我個人認為，醫生kap病人中間ê溝通內容複雜，包括病人有時需要kā家己ê隱私講hō͘醫生聽、醫療上時常會遇--著ê無確定性、醫生病人之間醫學知識ê差別、病痛生死ê緊張壓力、kap醫病之間無仝ê醫學理念（西醫、中醫、民俗療法）種種因素，若是koh加醫病之間語言bē-tàng充分溝通，對病人來講，負擔非常大。

Tī最近一篇有關醫學教育論文內面，契些爾醫師（William P. Cheshire）講，「雖然高科技、電腦會tàng hō͘醫療錯誤降低，m̄-koh beh tùi病人得著精確ê病史kap教導病人醫學知識，人ê語言kap接觸是無法度用機器代替。任何人攏知影tùi藥房the̍h著有關藥物副作用ê清單ê時，病人心內ê感受會真困擾。所以m̄是用人解說ê資訊對病人會產生非常大ê負擔。」這幾句話tō是teh講，語言溝通tī醫療是真重要。

講著chia hō͘我回想著家己tī 1975年初到美國ê時，因為語言能力不足所tú--著ê困難，深深體驗--著，若是醫生聽無病人所講ê話，抑是病人無了解醫生所講ê話，攏會嚴重影響著醫療品質。我有發現著一本好冊《麗亞ê故事》（The spirit catches yo͘ and yo͘ fall down，安法第曼ANe Fadiman原著，湯麗明、劉建台譯，雙月書屋出版），是tùi病人ê立場來看醫療，teh寫病人ê語言kap文化ê特質，是醫療人員bē使無重視ê一本冊。這本冊寫一位美國醫生kap苗族病人中間，因為語言kap文化ê差別所引起ê問題。最後作者引據醫學人類學家凱伯文教授（Arthur Kleiman）所提出ê chē-chē精確ê理論，說明如何來克服醫生病人中間ê間隔。

最後，我提出按怎藉語言來落實醫學教育對病人自主權ê尊重，che是咱目前醫學教育bē-tàng忽視ê課題。我個人時常tī和信治癌中心醫院做教學迴診ê時，tī床邊教學灌輸「用病人作中心」ê醫學理念，提供醫學生kap住院醫師「知識」、「技巧」kap「態度」三方面ê教學。我要求負責照顧病人ê醫師或是醫學生一定ài先徵求病人ê同意，「阮敢會使請你參與阮ê教學迴診？」然後才做教學，確實做到「尊重病人ê自主權」。我mā常常問病人「Tó一種語言你比較方便？」表示咱尊重病人ê語言人權。同時我mā時常強調，精確書寫病歷ê重要性，若是對病人ê意思無啥清楚，就盡量kā病人ê話用引寫--出-來，親像「我心臟無tú好 」，按呢才bōe造成咱對病人症狀描述ê誤解。

我心中ê醫界典範 - 前彰化基督教醫院院長蘭大弼醫生bat講，「知識份子kek-khùi是醫生共同ê弱點。咱做醫生ê人需要用謙虛ê精神來對待咱ê病人」，「貴重ê儀器是重要，但是koh-khah重要是，做一個醫生，ài用一粒憐憫、溫柔、謙卑、吞忍ê心對待病人。」蘭醫生本身會曉講真súi-khùi ê台灣話，he就是伊ê實踐。伊ti71991 年tī美國台美獎頒獎典禮時，用標準ê台語演講：「我是一個tī彰化大漢ê英籍台灣人。」是一句lōa-nih 感動人、認同台灣本土ê話！

非常感激高雄醫學大學chiah-nih有心teh繼續「醫學台語」這門課，並且m̄是顧家己niā-tiāⁿ，心胸真闊肯kap各學校共同分享這方面ê心得。Khiā tī用病人作中心ê理念，我誠懇呼籲大家，m̄-thang kā 這項代誌政治化，借政治ê理由來排斥醫學院推動醫學台語ê教學。若是有可能，客話抑是原住民語mā攏ài列入去選修，hō͘醫學生有能力充分應付台灣本土多元化ê文化背景。我mā beh呼籲台語文學者，趕緊tī台語ê文字化方面達成共識，hō͘全國會tàng有完善通用ê醫學台語教科書。我全心ǹg望，有一日台灣ê病人攏會tàng用家己ê母語看病，才bē tī 病痛ê艱苦以外，tio̍h koh ài煩惱驚聽無醫生teh講啥，抑是驚醫生聽無家己所講ê話。

（原文tī 2004年醫學台語教學研討會發表。台文通訊編輯室翻譯作台文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