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白袍.白杖》盲人醫師自傳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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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白袍.白杖》第十二章 我Kan-taⁿ會記得三杯Rusty Nails雞尾酒

我kā幻想化做行動―邁向醫學院ê第一个實際行動―是tī大學三年ê時。我ê兩位教授--生物系主任Robert Barnes博士kah化學系主任Alex Roland博士,in發七張phoe hō͘ 七間學校,問in是m̄是ē-tàng考慮接受盲生去申請入學。In iáu無寫hō͘ 親像耶魯、哈佛、史丹佛等名校,因為tī hō͘ chiah-ê學校有機會拒絕我chìn前,阮想beh先知影其它學校ê反應。

我kui个大學四年ê平均成績是3.8(這是Gettysburg大學kah大多數大學ê成績算法,siōng kôan ê 4.0等於A, 3.0等於B,以下照án-ne類推)。四年ê生物學我lóng得tio̍h A,to̍h是4.0;化學三學期lóng是A,只有一學期得tio̍h B,平均是3.75。其它非科學ê課程,因為我khah無teh重視,所以成績soah有khah差一點á,平均tī 3.5左右,iā to̍h是tī A kah B之間。Án-ne ê成績,任何一間醫學院lóng會願意chhōe你認真面談,除非你kah一般人有明顯ê無仝。

七間學校中間,有五間馬上回絕,另外hit兩間講in bē kā 我冷酷排除tī醫學院門外ê是Temple大學(tī附近ê費城)kah California大學La Jolla分校。

因為某種理由,我感覺Temple大學khah sêng厝邊,親切koh客氣,無hiah-ni̍h嚴肅;m̄-koh,La Jolla分校一定會khah嚴肅,因為in距離遙遠,無理由對待我親像厝邊。所以,我決定beh拚孤注(piàⁿ-ko͘-tù)tī Temple大學,問in是m̄是ē-tàng隨時為我安排一pái面談;實際上是非正式ê事先面談。我有可能會kā tāi-chì bú bái去,ná親像kā頭一批鬆餅(pancakes)煎kah臭火燒仝款;m̄-koh,我ē-tàng tùi其中了解其它學校可能會有ê態度,koh學習án怎應對。Temple大學同意beh見我。

我kah兩位博士見面:John Franklin Huber kah醫學院ê副院長M. Prince Brigham。Huber博士ê年紀khah大,親切koh會鼓舞人心;我示範án怎使用浮凸畫具,hō͘ 伊看kah入迷。伊問一kóa關係失明kah學習,以及失明kah行醫ê問題,而且對我án怎詳細思考問題,kah-ná印象深刻。了後,in ná親像兩个聯邦調查員teh角色分工;一个軟心,一个強硬;一个灌輸信心,一个kā你搖醒。續落來換Brigham博士面談,伊用冷漠ê懷疑態度kā我講,chit條路行bē通。

「你kám知影醫學院ê學生tio̍h ài讀gōa chē冊?你beh án怎讀hiah-ê冊?你beh án怎行過交通複雜ê Broad街,tī宿舍kah教室之間來來去去?上課ê時,口述上課內容錄入去錄音帶,其他ê學生會án怎接受?Tī科學課程上,所有chiah-ê你所需要ê特別幫贊,你想你kám ē-tàng期待非常無閒ê醫學院教職員會kā你幫贊?」

針對siōng尾hit-ê問題,我回答講:「我想我ē-tàng廣泛向無仝ê教職員chhōe求協助。若是每一个人ē-tàng幫贊我一kóa,我to̍h無需要時常去麻煩仝一个人。」

Brigham博士頭一pái心軟à,伊講:「Hmg,我想這實際上行會通。」 雖然Brigham博士ê逼問hō͘ 我感覺不安,m̄-koh,伊mā費真chē工夫,而且kah-ná真關心chit項tāi-chì。我無法度知影伊對我kah我ê前途有啥想法,準講伊siōng尾iáu是拒絕我―我百分之五十以上相信伊已經決定beh án-ne做―起碼伊已經hō͘ 我學tio̍h未來面談應該注意ê一件tāi-chì:我siōng好是先預測ta̍k个可能ê問題,而且備辦一个有說服力ê答案。

儘管我已經深知beh進入醫學院ê困難重重疊疊,m̄-koh,kah hit兩位真正ê大學招生主管進行真實ê現場面談了後,hō͘ 我koh khah清楚會tú-tio̍h啥物困難。我一定tio̍h ài知影koh khah chē我拚命想beh hō͘ 家己去做ê到底是啥物,所以,tī大學三年寒假,我參加Harrisburg州立病院ê一个實習計畫。Hit-ê計畫hō͘ 學生ē-tàng透過訪談病人,協助心理學家kah精神科醫師收集病人ê資料。Tī hit期間,我有旁聽真chē由社工人員kah精神科醫師組成ê專業兩人小組所進行ê家庭協談。

Tī chit項實習計畫ê過程中,我看bē出有啥物是我無十分ê信心,感覺家己學bē好ê。這是鼓舞人心ê tāi-chì,tú親像我kah一位非常敏感koh聰明ê東方人精神科醫生開講ê時仝款。我問伊對我想beh去讀醫學院ê khong-khám想法有啥物看法。伊一屑á都無躊躇to̍h回答講:「你tio̍h費真chē氣力去進入醫學院,m̄-koh一旦你入去,我相信你ē-tàng成做一个精神科醫生。Tī你畢業後ê住院醫師實習ê時,我會真歡喜接納你。」

這對我是真大ê鼓勵。後來我koh有另外一个仝款ê機會,另外一位我尊敬ê精神科醫生mā hō͘ 我一个類似ê鼓勵。M̄-koh,kah-ná有啥物tī我ê耳孔邊teh se̍h-se̍h唸,ài我去收集第三个看法,kiám-chhái是tùi一个m̄-bat kah我共事過,對我無偏見ê私人開業醫生來ê意見。Tī hit-ê hō͘ 人興奮ê一個月實習計畫結束了後,我tńg來到Gettysburg大學上課ê時,我向hit位ta̍k個月來學校,為有困難ê學生諮詢ê私人精神科醫生請教。我kā伊講我ê問題,伊隨時to̍h有答案hō͘ 我。
「你永遠都無法度進入醫學院。」
「我知影he是一个問題,」我講:「m̄-koh,若是我ē-tàng進入醫學院,你認為我kám ē-tàng成做一个精神科醫生?」
「何必討論chit項tāi-chì leh?你永遠都無法度進入醫學院。」
「我知影hit-ê問題,」我重複講:「m̄-koh,我ê問題是:若是奇蹟出現,hō͘ 我進入醫學院,而且奇蹟koh再出現,hō͘ 我讀畢業了後,我beh做一个私人開業ê精神科醫生,kám會有啥物阻礙?」
「有。你tio̍h ài有醫學學位,m̄-koh,你根本都無法度進入醫學院。」

了後,伊kah-ná tī腦中koh放一遍我ê問題ê錄音帶,講:「Koh khah直接回答你ê問題,你kiám-chhái有成做好ê精神科醫生ê素質;事實上,你應該ài做ê,你無一項bē-tàng做,m̄-koh,你永遠都無法度進入醫學院。」

後來,伊問一个真chē人問過ê問題:「你是án怎無ài做一个心理學家neh?」

我講:「因為我意愛生物學。」講ê時,kiám-chhái有帶一點á懊惱kah憤怒。我kā伊講,我對人體了解jú chē,to̍h jú入迷。因為人體是有史以來受創造ê siōng完美ê機器,具備無限ê調適能力,我m̄知iáu有其它啥物物件會比研究它koh khah hō͘ 人興奮。我想beh處理心智kah情緒ê問題,kā in看做是kah人體不可分離ê部分。這to̍h是精神醫學ê意義。
「是,你講了真tio̍h。M̄-koh,你永遠……」

我ê教授kah我做伙選出九間學校,對in提出正式申請,其中有Harvard(哈佛)、Yale(耶魯)、Tulane、加州大學La Jolla分校、Temple kah Duke等大學。(Barnes kah Cavaliere兩位博士bat tī Duke大學完成in ê研究工作。Cavaliere博士kah in醫學院招生委員會ê一位評審委員有深交,伊確信伊ê高度推薦起碼ē-tàng hō͘ in 對我審慎考慮。)後來阮koh加一个學校,因為Schroeder博士ê一个朋友極力建議講:「賓州醫學院(Medical College of Pennsylvania)原本kan-taⁿ收cha-bó͘ 學生,chit-má開始收cha-po͘ ê,而且in對特殊ê學生特別有興趣,in會接受Dave ê申請。」(諷刺ê是,chit間學校ê偏名tùi「cha-bó͘ 人 ê」〔Women’s〕變成「男性沙文主義豬」[譯註:MCP=Male Chauvinist Pig ê縮寫,tú kah賓州醫學院ê英文縮寫仝款]。)

申請ê工作非常繁雜,超過我siōng bái ê想像。其中一項是,ta̍k間學校lóng要求我根據in提出ê一堆問題寫一篇短文。我只好kā十間學校ê問題收集做伙,koh設法寫出一篇文章來涵蓋所有ê問題,然後kā仝hit篇文章提交hō͘ 十間學校。我用兩工ê時間來寫chit篇文章。我討厭寫作―寫作hō͘ 我感覺非常無安全感,這可能是因為我ê父母雖然差不多是tī ta̍k方面lóng支持我,卻kah-ná從來都m̄-bat kah意過我寫ê物件。親像我所預料ê,chit篇文章kā我ê父母嚇tio̍h驚。我用講故事ê形式寫,敘述我對科學kah生物學ê興趣,以及我對Chill阿舅ê景仰是án怎演變成我對醫學ê興趣,最後koh決定beh成做醫生。Kiám-chhái我ê父母認為我應該寫koh khah深奧、koh khah嚴肅一點á,ná親像少年ê Sigmund Freud本人(譯註:西格蒙德·弗洛伊德博士;奧地利心理學家kah精神分析ê創始人,1856―1939,著作有《夢ê解析》等)仝款。In ê反應hō͘ 我搖choah,m̄-koh無說服我。我the̍h我ê點字初稿tńg來到學校,koh讀hō͘ Cheri聽;她講她真kah意,所以,我決定就án-ne寄出去。

了後,阮老父繁重ê貢獻就án-ne開始。一暗過了koh一暗,伊下班tńg去厝裡,食過暗頓,清理食飯桌á了後,就用真長ê時間整理hiah-ê lò-lò長,印kah真細字,koh單調討厭ê申請文件。Ta̍k份申請書koh tio̍h附一張二十á是三十元ê申請費支票。十間學校ê申請費加起來,對一个薪水無chē ê銀行職員來講,是一筆非常大ê負擔,何況了後iáu tio̍h用超過he兩三倍ê旅費去邀請我參加面談ê學校。Hiah-ê驚人koh hō͘ 人目花ê申請書寄出去了後,無kah一件hông退tńg來要求補件,這to̍h ē-tàng看出阮老父ê勤勉kah辛勞。

有一个拜五ê下晡,為tio̍h慶祝我ê生日,Bobbie tùi Delaware州ê Wilmington駛車來共度周末;她當時是該市ê一名Head Start老師(譯註:Head Start是一項由美國聯邦政府資助ê計劃,為貧困青年提供3-5歲ê幼兒教育、醫療保健kah營養服務。)。Wayne mā來ā;老母kah老父iáu未下班tńg來厝裡。我一直興奮講起申請學校ê tāi-chì,對家己ē-tàng行到chit-ê關鍵ê階段感覺非常歡喜,koh評估ē-tàng申請tio̍h chiah-ê學校ê機會。最後,等我kā所有ê細節lóng講過了後,我teh期待 in ê反應。

Bobbie開始講話;根據我ê記憶,她講:「你知影,我坐tī chia聽你講話,m̄知gōa久à,m̄-koh,我lóng無聽tio̍h你講一句若是失敗,你會án怎處理。你拒絕面對學校無hō͘ 你機會ê可能性,若是in lóng拒絕你,你會hō͘ in毀掉。你kám bat小khóa想一下,若是你ê美夢破滅,你beh án怎處理?」(她無講出來ê―m̄-koh我後來知影hit時她所teh想ê―是她大學四年ê時,有兩个仝tī Delaware大學ê四年級學生自殺;有真chē學生無法度面對失敗,所以她為tio̍h我拒絕考慮失敗ê可能性,soah非常擔心。)

講tio̍h pháiⁿ脾氣,Bobbie kah我lóng贏bē過對方,所以阮互相大聲嚷,大聲hiu,啥mā m̄認輸。Wayne kan-taⁿ坐tī hia,hō͘ chit-ê意外ê生日聚會驚kah恬恬bē出聲。我氣chhoah-chhoah走出去,tī外面行來行去;我bē記得我是m̄是甚至連柺á都bē記得the̍h。 經過一段冷靜思考了後,我行tńg去厝裡。老母kah老父已經tńg到厝,悶悶不樂koh恬恬無講話。In知影阮姊弟發生衝突,m̄-koh,in尊重he是Bobbie kah我之間ê tāi-chì,in無beh插手。我刁故意chàm腳chàm蹄,peh起lih樓頂ê房間,重重siak落去眠床頂。過無gōa久,Bobbie來到我ê房間,坐tī我ê床邊。
「我無應該對你發脾氣。」她主動會(hē)失禮。
「M̄-koh,你無m̄-tio̍h,」我kan-taⁿ ē-tàng án-ne講:「而且he tú好是我受氣ê原因。」
「我m̄知啥tio̍h啥m̄-tio̍h,m̄-koh,我ê表現siuⁿ過嚴酷à。今á日是你ê生日,我卻kā它破壞去。」

了後,阮相lám koh相chim;阮lóng是hiah-ni̍h情緒化,he mā是阮家庭ê模式。阮tiāⁿ-tiāⁿ ē-tàng自由自在互相hoah-hiu,m̄-koh tī表明心事,卸去負擔了後,阮lóng會隨時和好;我認為這是非常健康ê。 醫學院ê回覆會tùi秋末開始,大約是十一月,有ê會十二月chiah來。我苦bē-thang緊聽tio̍h回音,雖然無消息mā可能是好消息,表示我無hông列入第一批篩掉ê名單。通常,學校lóng是先縮小申請人數來面談,了後koh再縮小面談ê人數到有ǹg望ê候選人,最後chiah決定錄取者。Chiah-ê我lóng知影,m̄-koh,hiah-ê焦慮ê心情teh壓迫我,我ta̍k工lóng真tio̍h急teh等待郵差(iû-chhe)送phoe來。

有一工,Cheri kah我tī課堂裡醒起來了後,同齊行去郵局。(Chit門課是我上過siōng無聊ê課,教課ê教授teh幫贊一个麻醉醫生做研究,伊確實有tī課堂裡hō͘ 人tuh-ku ê本事,有資格thang做in老闆ê老師à。)Beh行去郵局ê時,因為日子jú來jú óa,soah hō͘ 我變kah一工比一工koh khah神經質。有時我會bē記得帶信箱ê鎖匙,soah tio̍h koh tńg去宿舍the̍h。Chit工,我tùi信箱the̍h出一个長phoe囊,是商用phoe囊,m̄是家書。Phoe紙ê品質感覺上非常正式,phoe囊無透明ê紙窗,所以m̄是賬單。

Cheri尖聲hoah講:「Tulane大學寄來ê。」 阮走去一个角落。Tī半路我to̍h phah開phoe囊。Cheri藉tio̍h一个窗á外ê光線大約看一下,tī她讀phoe chìn前,我聽tio̍h目屎滴落來ê聲音。Cheri m̄是teh hiⁿ-hiⁿ哮,她甚至是真罕得啼哭,m̄-koh,我有聽tio̍h目屎teh滴ê聲。
我ê第一个反應是,he有啥物關係?Iáu有九間學校leh。

M̄-koh,iáu有koh khah害ê。In可能認為he是仁慈,m̄-koh實際上,in是tī我ê腹肚無tiuⁿ-tî踢一腳—in kā我ê支票退tńg來。In無beh收我三十元ê入學申請費,因為in連審查ê機會都無beh hō͘ 我。我ê成績kah醫學院ê要求非常接近;tī滿分是八百ê入學考試,我ê數學得tio̍h 705分,科學605分,有chit款成績ê學生是ta̍k个學校lóng求之不得ê。M̄-koh,chit-má竟然有一个一流ê教育機構連考慮都m̄肯考慮;只因為我是一个盲人,in就未審先判。這實在是siuⁿ過無公平。我tēⁿ-ân拳頭,叫Cheri kā phoe讀hō͘ 我聽;她讀講:

1971年10月26日
招生委員會最近非常用心審查你ê入學申請。本委員會深深為你不平凡ê決定kah驚人ê成績所感動。真不幸ê是,本委員會感覺beh完成醫學學位ê一kóa必要ê條件,你ê失明會成做無法度克服ê大阻礙。

臨床心理學ê博士學位可能比一般ê醫學學位koh khah適合你。你是m̄是bat考慮過kā這當做是一種替代方案?

我退回你ê申請費,因為阮無法度koh進一步審查你ê申請。
祝你順利完成未來ê教育計畫。
招生委員會主席敬上

兩禮拜後,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設tī La Jolla校區ê醫學院mā回一張類似ê phoe。我原本確信,準講其它學校lóng無望,chit間應該是我一定ē-tàng選擇ê三个學校之一。Cheri kā phoe讀hō͘ 我聽,chit張phoe tùi某方面來講,比Tulane大學侮辱人ê phoe koh khah傷人;La Jolla ê phoe真明顯是標準化ê拒絕phoe,是hit種寄hō͘ kui百kui千人ê仝款ê phoe。 1971年11月12日

經過比較你kah其他真chē申請者ê文件kah成績了後,招生委員會真遺憾kā你通知,你無被接受ê ǹg望。阮相信你應該量早得tio̍h通知,thang好全力去爭取其它學校ê入學許可......。

我真tio̍h驚,in甚至無hō͘ 我面談ê機會。我kui身軀起畏寒,因為我意識tio̍h我申請ê chit十間學校並m̄是「優先選擇」ê名單,in ê後面並無「後備名單」thang選;無啥物是理所當然ê,kui个計畫可能會崩盤。He會是一个lò-lò長koh寒冷ê冬天。

下一張phoe是Duke大學寄來ê。He是Cavaliere博士盡心盡力,透過伊kah該校招生委員會一个朋友ê關係,保證in會慎重考慮我ê申請ê學校。 Hō͘ 人oh得相信。又koh是一張標準化ê拒絕phoe:
……詳細考慮過你ê入學申請……真遺感kā你通知,kah目前ê申請者比起來,你無可能會被接受。……因為chit-ê決定是根據競爭ê原則,所以它絕對m̄是teh反映你做醫生的最終能力。

當我氣kah亂講話,kā Cavaliere博士講關係hit張「你tī Duke大學ê朋友寫來ê情書」ê時,伊真鬱卒講:「我無法度應允你啥物,m̄-koh咱已經盡力à。」

Chit三年半以來,Cavaliere博士一直是我ê教授兼好朋友,mā是我ê支持者,m̄-koh,我漸漸發覺我jú來jú少看tio̍h伊。後來我發見,á是我感覺tio̍h,伊是teh逃避我。尾à我chiah知,tī我收tio̍h phoe了後,伊有隨時khà電話hō͘ Duke大學,請求講:「Lín kám無任何辦法?Lín kám bē-tàng hō͘ chit-ê人一个面談ê機會?」In ê回答是:「無可能。真失禮。」Cavaliere博士一定深深感覺虧欠kah傷心。四年來,伊一直鼓勵我、教導我,建立我ê信心,chit-má伊可能擔心伊顛倒是去害tio̍h我。

回顧hit當時,hō͘ 我tio̍h驚ê是,雖然我ê信箱一再吐出學校ê拒絕phoe,以外無別項,m̄-koh,我猶原ta̍k工用走ê去the̍h phoe。我深信真chē人已經感覺tio̍h:我無ài koh再看tio̍h另外一張拒絕phoe,mā無法度忍受koh一pái ê痛苦。若是我有意識,kiám-chhái我會有hit種感覺;m̄-koh,我卻ta̍k工繼續去看信箱,心臟pho̍k- pho̍k跳,抱tio̍h一絲ǹg望:今á日kiám-chhái會有學校寄來接受我入學ê phoe。 這kiám-chhái tio̍h追溯(sok)到我ê童年經驗。我會一直堅持要求父母為我組裝火車,á是hō͘ 我一隻狗á,而且m̄-bat懷疑我ē-tàng達成願望,因為我知,in到siōng尾lóng會投降。M̄-koh,這是真實世界ê醫學院招生委員會,m̄是gín-á世界ê火車kah狗á,以及疼我ê父母。Kiám-chhái in根本都bē對我投降;in有權kā我踢去邊á―而且真有可能會án-ne做。

通過kah Temple大學ê事前面談,我知我tio̍h ài去克服kah排除siōng艱難ê障礙。招生委員會tio̍h考慮ê,m̄-nā是我kám有可能克服身軀ê障礙,來完成學業。有資格申請ê人數每年lóng大大超過醫學院所beh接納ê總人數;名校ê申請人數koh khah是達到驚人ê比率。所以,招生委員會面對ê問題是:阮是m̄是tio̍h hō͘ chit位高風險ê申請者一个名額―m̄管伊chìn前ê成績有gōa好,m̄管伊有gōa好ê社會經驗―soah來阻擋其他真正ē-tàng完成學業,成做醫生ê人?

我堅持tio̍h hō͘ 我公平ê機會;tio̍h根據我ê大學成績來公平競爭,m̄-thang對我ê失明有先入為主ê偏見。Hiah-ê招生委員lóng是明眼人,根本都m̄知盲人ē-tàng學習做啥物,á是無法度學習做啥物。M̄-koh,我ê意思並m̄是講,我beh ài in做ê決定是容易ê。

仝chit-ê時間,tī我koh搬tńg來tòa ê宿舍,離我siōng近ê人lóng當teh解決in ê問題;in ê生活當teh進行,m̄-koh,我-.ê卻被阻擋,無法度前進。我ê室友Don Johnson真優秀,伊有申請一堆牙醫學院,mā收tio̍h真chē錄取通知,所以選擇權是tī伊手上。伊一直kā我講:「只有兩間學校拒絕nā-tiāⁿ,m̄免煩惱。」「有三間拒絕。M̄-koh,免煩惱,你會hông錄取。」了後,「Dave,in對你無公平,m̄-koh,kan-taⁿ有四間拒絕,iáu有學校會接受你。你tio̍h忍耐一下,後一个通知to̍h是ā。」

Wayne Hey,伊tī大學生活ê後期,發見讀冊畢竟m̄是討厭ê tāi-chì,所以伊決定beh做一个外科醫生,結局伊hō͘ 費城ê一間骨科醫學院接受。

幫贊我維持心理平衡ê親密朋友是tòa tī仝宿舍ê Bill Dundon。我想Bill欽慕我ê一心一意kah自律,我卻欣羨伊無親像我án-ne;伊ē-tàng tùi生活中chhōe-tio̍h喜樂,這hō͘ 我十分欣羨。喜樂、幽默kah對hàm古事ê意愛,hō͘ Bill成做kah我所認bat ê每一个人仝款珍貴。

Ta̍k pái我收tio̍h hông拒絕ê phoe ê時,Bill to̍h會koh一pái hō͘ 我安心:「你聽我講,Dave,若是你無法度進入醫學院,起碼咱會因為án-ne,有一个爽快ê酒醉鬧事。」或者,若是伊看tio̍h我因為收tio̍h拒絕phoe soah非常鬱卒ê時,伊會先chhut-chāi我著急煩惱一下,嘴裡koh會細聲咒罵,了後伊會忽然大聲笑講:「若是你收tio̍h一張phoe講:『招生委員會真欣賞你tī學校裡phah拚七年,得tio̍h比別人khah好ê成績,m̄-koh,阮真遺憾kā你講……』He kám m̄是真好?In無的確iáu會kā收phoe者ê名寫m̄-tio̍h,á是kui氣寫『親愛ê申請者』。」 Bill m̄-nā一pái拯救我ê靈魂。伊幫贊我,kā chiah-ê拒絕m̄是kan-taⁿ看做是我ê失敗,卻是別人ê愚戇無知,而且,siōng重要ê是,hō͘ 我ē-tàng嘲(sau)笑in ê hàm古。

將近十二月底à,今年ê聖誕節一定是悲慘ê。Tī我ê腦海中,我已經準備beh款行李tńg去厝裡ê時,我前途ê ǹg望突然間koh來à。有兩張phoe寄來à,一張是tùi耶魯來ê,另外一張是tùi哈佛。當Cheri ê chéng頭á phah開phoe囊ê時,我ê腦海teh起大湧:Chit兩間競爭siōng激烈,koh siōng gâu嫌東嫌西ê學校中間,若是有一間―á是,上帝à,兩間lóng有―講:「當然lah,阮欽服你ê成就,阮真ài你來阮ê學校。」Án-ne m̄知beh gōa好leh。

M̄-koh,兩間學校lóng m̄是án-ne講。事實上,耶魯講in已經決定無beh接受我入去in ê醫學院,m̄-koh,in ǹg望我ē-tàng去New Haven一chōa,thang來談論「變通ê計畫」。

Taⁿ mā好à。我ê心內非常痛苦。In kah其他所有ê人仝款對我有偏見,無仝ê是,in對chit項tāi-chì感覺內疚,所以in絞盡腦汁,想出改讀臨床心理學ê好辦法,chit-má in koh想beh說服我。好lah,我會去!起碼in有hō͘ 我面談ê機會。Kiám-chhái我ē-tàng說服in,kā in ê計畫扭轉做我ê計畫。面談―簡單ê禮貌邀請我去面對面講話―是我對in唯一ê要求。

Tùi哈佛大學來ê phoe甚至koh khah好;無抱歉,無警告,mā完全bē吞吞吐吐á是tńg舌關;in直接邀請我去面談。我m̄知in án-ne做是m̄是因為in感覺有義務kah我做伙完成例行程序,m̄-koh,面談確實是我想beh ài-.ê,in有hō͘ 我機會。

哈佛大學ê phoe內講,我無一定tio̍h ài去波士頓面談;若是我khah意愛,in ē-tàng安排我tī賓州面談。我一屑á都無躊躇,決定beh去波士頓。老父mā同意;m̄-koh老母反對,因為老父kah我兩人ê火車票kah費用,起碼tio̍h ài一百元,何況老父請假iáu tio̍h hông扣薪水。這實在是siuⁿ過浪費金錢kah時間,所以她懇求我是m̄是ē-tàng tī賓州面談。(當然啦,她無講出嘴ê含意是:這一切lóng是浪費,根本都bē有結果,所以,是án怎m̄去讀臨床心理學leh?)

「我會用我家己ê錢,」我回答。幾年前,我ê阿公阿媽有hō͘ 我一筆現金,beh幫贊支付手術費。Hiah-ê開chhun ê錢,用我ê名存tī銀行裡。 老父kā老母講,he是合情合理ê;m̄-koh,我知老父是一个講了後to̍h隨bē記得ê人。我設法向老母解說講,若是開一kóa錢去波士頓,ē-tàng提高sió-khóa進入哈佛大學ê機會,án-ne to̍h有價值à。而且,我想beh見hiah-ê teh做決定ê人。

我時常發現,當我kah懷疑論者面對面ê時,我khah ē-tàng影響in,m̄管he是Laura ê卡車司機老父,á是弱智者營地ê主任,á是哈佛大學。通常來講,in tī面對盲人ê時,tī牽涉tio̍h盲人ē-tàng學習做啥物,á是無法度做啥物ê話題頂面,in時常會真緊張,驚家己ê言行無妥當。我知,若是我ē-tàng kah in面對面講話,我to̍h ē-tàng消除in ê不安,致使阮ē-tàng設法解決真正ê問題:我是m̄是ē-tàng勝任chit-ê khang-khòe。而且我mā知,若是我óa靠別人為我辯解,卻無去解除對方ê緊張不安,án-ne,我一定ta̍k pái lóng會失敗。 Hit年冬天,Barbie kah一个哈佛大學ê校友約會,伊kā我講,伊室友ê老父―我稱呼伊Burns博士―tī哈佛ê醫學院裡擔任重要職務。Barbie ê朋友自願beh為我寫phoe hō͘ hit位博士。我真感激,講:「萬事lóng有幫贊。」

正月初,當我來到波士頓ê時,你ioh我ê面談者是啥人?Tú好是Burns博士。伊用一點鐘tah-tah ê時間來問我一kóa問題,結果hō͘ 我迷惑koh驚惶。Hiah-ê問題,無一个是針對我ê失明kah讀冊方法,á是我會曉tó一kóa技能,á是無法度得tio̍h tó一kóa技能。伊問ê大部分是時事問題,尤其是Biafra ê饑荒(譯註:1967年爆發ê奈及利亞內戰,東部ê Biafra戰敗,soah發生饑荒,結果200萬人死亡,Biafra不得不tī 1970年投降)。我對Biafra ê tāi-chì一屑á都m̄-bat,我無時間thang去知hiah-ê tāi-chì。因為我無法度the̍h起報紙to̍h輕鬆讀過,所以我tio̍h ài學會曉án怎有選擇性來善用我ê時間。

Burns博士會問關係Biafra ê問題,是因為我tī Gettysburg大學bat參與一項課外活動,tī校園內進行聯合募款―Biafra mā是接受援助ê對象之一。事實上,我認為阮ê聯合募款活動為Biafra募tio̍h ê錢,比單獨募款所ē-tàng募tio̍h ê錢koh khah chē。M̄-koh,我所ē-tàng做ê to̍h是幫忙募款nā-tiāⁿ,我無法度因為án-ne,mā成做Biafra問題ê專家。

Burns博士轉向醫學問題。伊問我是m̄是知影器官移植kah人造器官移植,我講:「知影一點á。」伊解說講he是伊ê專業領域,並且突然講一个我lóng m̄-bat聽過ê字。Tī暴露我對chit行ê無知了後,伊mā暴露伊家己ê無知;伊真慈祥講:「Hmh,我想你m̄是第一个讀完醫學院ê盲人,對無?」
「我m̄知有任何人bat讀完過,」我回答。
「Án-ne,」伊ê聲聽起來真歡喜,講:「你應該會是第一个。」

伊問我是m̄是有親chiâⁿ讀過哈佛大學,了後kā我講,等一下有另外一个招生委員會來見我。Teh thèng候ê期間,我感覺非常餒志。我想伊向委員會報告ê時,in bē問伊我對Biafra ê政治問題知影gōa chē,in mā真無可能會關心我知影gōa chē器官移植kah人造器官移植ê tāi-chì;相關ê問題應該是:一个其它方面lóng有夠資格ê盲人,beh án怎處理醫學問題kah學習醫學?M̄-koh,Burns博士並無問我任何chit方面ê tāi-chì,thang幫贊我回答chih-ê問題。

第二个招生委員koh khah率直,開嘴to̍h講:「阮設法beh hō͘ ta̍k个年級中lóng有多樣化ê人。阮對你真有興趣,m̄-koh mā擔心你看bē tio̍h ê問題。

Tī討論中,我提起哈佛大學ê申請書有要求申請者列出出版ê論文,m̄-koh,我並無出版過任何論文。

「He m̄是問題,」伊隨時向我保證:「若是阮ài博士班出身ê學生,阮chhōe會tio̍h in。你ê成績有夠好,問題是你是m̄是ē-tàng成做一个醫生。」伊指出我無法度開刀,mā無法度看顯微鏡。

我回答講,精神科醫生m̄免開刀,而且,tī開業幾年了後,大多數ê精神科醫生絕對無法度分辨各種微生物。我講,精神科醫生kah其他醫生仝款,一定tio̍h ài 有能力thang討論kah閱讀手術以及微生物ê報告,m̄-koh,無理由講我做bē到chiah-ê tāi-chì ā。 我離開波士頓,無法度kā老父á是我家己講,in對我ê印象到底是án怎。

一月kah二月,另外四間大學mā無情kā我拒絕;原來申請ê十間大學只chhun四間有ǹg望:當teh考慮中ê哈佛大學、賓州醫學院、Temple大學,以及beh kah我談「變通方法」ê耶魯大學。

老父決定beh開大約一百六十哩路ê車去New Haven接受耶魯大學ê面談;因為是開車,所以Cheri mā ē-tàng做伙去。

老母對我千叮嚀萬吩咐講:「M̄管你án怎做,Dave,tio̍h會記得in已經承諾beh hō͘ 你讀臨床心理學。若是in堅持m̄ hō͘ 你讀醫學院,你m̄-thang叫in去跳港,致使失去hit-ê機會。」

她對我非常了解;he是一个好建議,所以我就答應。

我tī耶魯大學招生委員會tú-tio̍h ê hit群人,是我見過siōng嚴肅ê醫生。我懷疑以前hiah-ê àn落來修補我ê視網膜ê醫生是m̄是有in hiah-ni̍h嚴肅。阮展開一點鐘你khiú我giú ê戰爭,爭論一个盲生是m̄是ē-tàng學會曉in所beh教ê。(「你khiú我giú」聽起來kah-ná雙方有peⁿ,其實m̄是án-ne。)我kā我tī所有ê面談,甚至日常對話ê時所講過ê論點一一提出。In一點á都m̄肯讓步,我感覺bē出in有teh聽我講話,á是有teh詳細衡量kah思考我ê問題。In一个接一个無停teh講:「你是án怎無ài來chia讀臨床心理學leh?」一个醫生用計策講:「了後,若是順利,你kiám-chhái ē-tàng轉入來醫學院。」

我想起老母ê叮嚀:「M̄-thang惹in受氣,mài kā tāi-chì舞phah去。」Ná親像拜託人kā奶油the̍h hō͘ 我hiah-ni̍h順嘴,我回答講: 「是án怎我無法度先讀醫學院neh?若是行bē通,到時我chiah轉去讀臨床心理學,án-ne kám bē-sái?」
「Bē-sái,bē-sái,he是行bē通ê。」

仝chit時,tī外面ê接待室裡,有一个醫學院高年級ê學生來kah Cheri以及老父做伙,伊真明顯是hông差派,beh tī面談了後chhōa我去食中晝頓。根據Cheri ê敘述,hit-ê人坐落來,一句話都m̄肯講,一副負擔沉重kah無聊ê模樣。伊kā報紙掀來掀去,想beh chhōe值得伊看ê消息,m̄-koh chhōe無。路尾,伊屈kē身份,問講:「Tī內面hit-ê人kám是你ê親人?」
「是,阮是伊ê老父kah未婚妻。」

伊恬恬無回應。了後,ná親像摸tio̍h一種黏thi-thi koh hō͘ 人討厭ê物件,伊講:「伊想beh讀醫學院,m̄-koh,伊kah-ná是看bē-tio̍h,kiám m̄是?」
「是,無m̄-tio̍h。」

伊koh khah直接,koh khah輕視,講:「伊是chheⁿ-mê-.ê?」
「是,無m̄-tio̍h。」
伊恬恬無回應。了後,hit-ê人koh再大膽問講:「伊ē-tàng做啥物?」
「伊ē-tàng做一kóa tāi-chì。」老父講。 Chit時,hit-ê人chiah頭一pái提供一種微弱koh霧霧無明ê信息: 「你知,醫學院是真oh讀ê。」
老父心平氣和講:「是,我知影。」

我後來chiah有機會加入chit場高深精妙ê長春藤大學聯盟ê對話。Tī我kah chit位陪伴者做伙食中晝頓ê時(老父kah Cheri另外tī別所在用餐),伊把握時間來表明伊ê立場。
「我m̄知你beh án怎讀醫學院,」伊自動開嘴講(啥人有問伊leh?): 「我真oh想像...」

我ê血開始chhi-chhi滾起來。Kui早起,我一直壓抑(a̍h-ek)家己,chiah免得惹hiah-ê自命不凡ê招生委員受氣。耐心kah chit位戇大獃用過中晝頓了後,我tio̍h ài去見醫學院ê院長Fredrick C. Redlich博士。我ê情形雖然好親像是絕望ā,m̄-koh iáu是有一絲á ǹg望:Redlich是一位精神科醫生,若是我ē-tàng說服伊―m̄管伊是jōa m̄情願―我就ē-tàng成做一个精神科醫生,he可能是我ē-tàng phah開醫學院大門ê siōng尾ê機會。我mā tio̍h ài去見Ken Keniston博士,伊是全美國出名ê心理學家。Tī我面前ê是我kah Redlich博士重要ê面談,tī見伊chìn前,siōng-kài害ê tāi-chì to̍h是我失去控制,kā chit-ê少年戇大獃phah kah mi-mí-mauh-mauh。

「你一定tio̍h ài會記得,」chit位高年級ê醫學院學生se̍h-se̍h唸,講:「若是你得tio̍h入學許可―我懷疑你會得tio̍h―你to̍h是tī名額固定ê班級裡佔去一个位置,hit-ê位置本來是beh hō͘ 一个看會tio̍h,而且koh khah ē-tàng善用耶魯大學教育ê人。」我知影我已經忍受bē-tiâu ā。「而且,準講你讀完醫學院―我懷疑你是m̄是做會到―你永遠無法度成做kah別人仝款ê『醫生』,你永遠是一个『盲人醫生』。」 伊ê話hō͘ 我掠狂起來à。老母ah,失禮啦!

「Chit-má,你聽我講一分鐘,」我真受氣講:「我知影我會永遠是一个『盲人醫生』,m̄-koh,ta̍k个醫生mā lóng是一个『某mih醫生』,m̄管伊是啥人。有一kóa叫做『過度專業化醫生』,á是『無話無句醫生』,á是「顧家己醫生』,á是『無肚量醫生』,á是『非常愚戇醫生』。而且我已經無法度忍受chit種講我是teh佔某mih人位置 ê論調。我有資格讀chit間學校;我ê大學成績並無比你ê khah差。若是我無hông錄取,應該講是hit-ê某mih人teh奪取我ê位置。你ài會記得chit點:我已經得tio̍h chit間學校ê位置à,m̄-koh,in想beh kā它讓hō͘ 別人。」

我bē記得我iáu有講過啥物,我kan-taⁿ會記得hit-ê人真無歡喜,koh細細聲講:「我知,我想你講ê kiám-chhái有一kóa道理。」我確信我無說服伊啥物,伊kan-taⁿ是想beh趕緊脫身。

我對家己所做ê並bē擔心,mā bē後悔無聽老母ê忠告,儘管我知影她ê話是tio̍h-.ê;我感覺真爽。Tī hiah-ê自滿koh khô頭ê招生委員會ê法庭,坐tī hieh-ê委員ê對面,hō͘ in thǹg赤腳kā我thún踏,he真正是有夠愚戇。我有權小khóa受氣kah nga̍uh-nga̍uh念。Chhap伊去Redlich博士,我決定beh嚴厲kā伊指責。若是這會毀掉我進入臨床心理學ê機會,就hō͘ in去煩惱lah。In已經照in ê想法teh講話,我mā tio̍h講出我ê想法。

當我hông chhōa到Redlich博士ê辦公室ê時,伊恬恬迎接我,kah-ná伊 ê心思是tī別位。Tùi伊掀紙ê輕柔聲音,我知影伊可能是teh審查我ê申請文件。Siōng尾,伊用有維也納腔調ê英語慢慢á講:「Hmh,我感覺你提出ê資料hō͘ 人感覺有興趣。」
Chit句話soah hō͘ 我m̄知tio̍h án怎應對。

伊是m̄是mā kah其他委員仝款teh chhōe藉口―只不過是帶tio̍h親切、溫柔ê精神安慰?Á是,tī hit句siōng-kài chia̍p用koh無趣味ê學術評語:「hō͘ 人感覺有興趣」中,是m̄是有一絲á挑戰kah冒險ê微弱暗示?伊注意tio̍h我強力teh推銷ê觀點,而且真明顯有tùi伊ê經驗證實我講了無m̄-tio̍h:精神科醫生tio̍h ài對醫學有廣泛(hoat)ê了解,m̄-koh m̄免證明in有能力來執行所有ê專業。伊一直講:「當然,當然。」,ná親像是teh輕輕á tûi我ê頷頸,hō͘ 我感覺真爽快。

伊kám真正是chit-ê意思?Á是伊kan-taⁿ是beh hō͘ 我一粒口頭上ê鎮定劑?最後,伊講:「咱來想辦法,看ē-tàng做一kóa啥物。我無法度對你保證啥物。無m̄-tio̍h,我是chit-ê醫學院ê院長,m̄-koh,我bē-tàng全權決定,我會為你全力爭取,因為我kah意你,而且我感覺你真清楚你ê目標是啥物。」

(奇妙ê是,面談了後,tī Gettysburg大學ê siōng尾一學期,我tī心理學課程不斷讀tio̍h出名ê Redlich博士ê著作;我chìn前lóng m̄-bat聽過伊ê名,mā m̄知影chit位答應beh為我爭取ê人是hiah-ni̍h有名望。)

我tio̍h急teh thèng候ê耶魯大學ê phoe,tī三禮拜後,終其尾寄到位ā。Phoe裡講,in koh再重新考慮我ê申請,結果iáu是決定無beh收我。大約tī仝一个時chūn,哈佛大學mā來phoe表示in ê遺憾。Koh來ê六月,Chill阿舅去參加耶魯大學醫學院ê同學會。伊chhōe-tio̍h機會去見Redlich博士,koh自我紹介,講伊是我ê阿舅。Redlich博士用伊維也納人ê紳士態度kā伊講(若是我相信Chill阿舅ê話):「Hiah-ê龜á-kiáⁿ lóng m̄肯聽我ê話。」

Kui个申請學校ê遊戲chit-má已經來到決定生死ê關頭;明確來講,若是無kā tī最後一分鐘chiah申請ê賓州醫學院算在內,chit-má to̍h只chhun Temple大學ā。Temple大學一直恬恬無消息,所以聖誕假期了後,我有khà電話去問in是m̄是有收tio̍h我ê申請資料。Hō͘ 我tio̍h驚ê是,副院長Brigham博士竟然親身tī電話中kā我講:「阮收tio̍h à。一切進行順利,阮並無bē記得你。事實上,你是阮深深考慮beh接受ê。」Án-ne講起來,我舊年ê面談表現畢竟iáu算是bē bái。

差不多是一收tio̍h我òaⁿ-òaⁿ chiah寄出去ê申請函,賓州醫學院to̍h有人khà電話來講:「你拜一kám ē-tàng來面談?」Oh,天ah,in真正是對我有興趣。 我beh去見兩位招生委員,一位是教解剖學ê cha-bó͘ 教授,她kah我仝姓(我意愛hit-ê「Hartman醫師」ê稱呼聲);另外一位是精神科醫生Snow博士。我感覺一切進行kah真順利。
若是有啥物tāi-chì會hō͘ 我對hit-pái ê面談感覺餒志ê,he to̍h是Snow博士有提起賓州醫學院有一个精神醫學博士(Ph.D.)班ê特殊課程。我m̄-bat聽過精神科有非醫學ê學位,而且到taⁿ mā iáu m̄知he到底是啥物。我猜想he應該是一種特別強調醫學背景ê臨床心理學課程。 Tī隔工結束chìn前,我tio̍h ài突破障礙,tī兩工內通過十pái面談。有一位面談者kah-ná對我siōng弱ê語言能力(verbal skill)分數―375分,感覺困擾。「這hō͘ 我真為難,」chit位醫生講:「因為你beh讀ê是精神科,tī hit-ê專業領域裡,你需要有豐富ê字彙(lūi)。」

Ta̍k pái我聽tio̍h chit種論調ê時,我lóng會感覺好笑;這m̄是我頭一pái,mā m̄是siōng尾pái聽tio̍h。它主要是teh kā我講,真chē醫生對精神醫學ê誤解是gōa-ni̍h-á深。精神醫學ê目的是beh引chhōa人koh khah徹底看清楚家己ê性命,而且我jú來jú相信,beh知影家己ê感受是m̄是清楚,關鍵是在tī是m̄是ē-tàng用簡單koh無含糊ê字眼表達出來。當我tī精神科擔任住院醫生ê時,ia̍h to̍h是我寫chit本冊ê時,我tú-tio̍h真chē病人kā in嚴重ê問題帶來到病院門診;通常是因為in無錢thang看私人醫生。無m̄-tio̍h,有時我oh得去了解in;有時我tio̍h ài phah拚去了解in話語ê真正意思;m̄-koh,這並m̄是因為我m̄-bat in ê字彙。無論án怎,有限ê字彙並無阻礙我完成大學課業,mā無阻礙我ê科學學科成績差不多全部得tio̍h A。而且事實證明,它mā無成做我tī醫學院ê一項阻礙。

Temple大學甚至iáu m̄-bat khà電話通知我去正式面談,情況kah-ná非常悲觀,in最後可能會kah其它學校仝款,拒絕我。所以,賓州醫學院是我ê性命線。

三月初,Temple大學ê電話終其尾來ā。我beh去見ê人是Joseph Baum博士,伊是一位病理學家;伊kā我講學校選擇伊來kah我面談ê理由,我隨時to̍h意愛hiah-ê理由。伊講,雖然我無phah算beh選讀內科,m̄-koh,我一定tio̍h ài先徹底了解內科。病理學是teh研究病症ê本質,以及病症引起 ê身軀變化,是臨床醫學kah基礎科學之間ê一種中站。伊想beh來了解失明是m̄是會阻礙我對生物過程ê理解。

伊叫我描述肝細胞是生做啥物款。我回答講,肝細胞tī我ê想像中像一滴水,中央ê所在比其它區域看起來khah暗一點à,he是細胞核,tī它四kho͘ 圍khah淺色ê區域是細胞質。Kā肝細胞染色了後,tī高倍數ê顯微鏡下詳細檢查,ē-tàng tī細胞核裡看tio̍h koh khah暗ê區域,he是核糖核酸(RNA,Ribonucleic Acid)集中ê所在;核糖核酸是幫贊製造蛋白質ê所在。我完全無想tio̍h伊會問chit-ê問題,我kā伊講我並無確定某一kóa細節。

伊回答講:「我m̄是beh kā你考試,目前,我並bē去管你ê回答是m̄是正確。我只是beh了解你對事物ê概念,以及你ê概念是án怎形成ê。」

伊iáu koh問一kóa其它ê問題,其中之一是,伊問我beh án怎tī腦中建構一个遺傳基因ê分子(DNA molecule)。我有kā伊回答。M̄-koh,所有ê問題其實lóng是teh顯示一个簡單ê基本問題:Beh成做一个醫生ê人,需要具備啥物,thang形成概念?我是m̄是做會到? 了後,Baum博士koh講一kóa話,hō͘ 我感覺chit pái ê面談已經是無ǹg望ā。伊開始講:「你應該了解,阮tio̍h ài考慮一个問題,儘管阮對你ê印象非常深刻,你iáu會是一个有特殊風險ê學生。若是阮tī新生名額中hō͘ 你一个位置,阮to̍h是teh the̍h掉另外一个人ê名額,伊m̄是……」

伊chìn前所有ê明智問題所點to̍h ê光亮開始黯淡落去;koh有一扇門關密ā。我試beh集中注意力ê時,我意識tio̍h,tī hiah-ê千篇一律(chhian-phian-it-lu̍t)ê話以外,伊koh有講一kóa hō͘ 我tio̍h驚ê話。「憑良心講,阮無法度the̍h掉一个有資格ê明眼人ê名額。M̄-koh,阮中間有幾位,尤其是Brigham博士」;這位副院長tī幾個月前kah我事先面談ê時,伊ê態度kah-ná非常保留kah質疑。「伊感覺若是你有資格得tio̍h chit-ê位置,就無應該被拒絕。阮tio̍h án怎來解決chit-ê進退兩難ê難題leh?」

「後來,阮想出一个可能ê解決方案,m̄-koh阮iáu tio̍h koh深入思考。阮ê新生總共有一百八十个名額,若是阮錄取你,阮就只有一百七十九名無你hit種風險ê學生,án-ne可能對hit-ê第一百八十名ê學生無公平,m̄管伊á是她是啥人。所以,有人―我相信是Brigham博士―提議講,ná會bē-sái kā新生名額改做一百八十一个。」

伊ê口氣ná親像是teh簡單說明招生委員會已經chhōe-tio̍h治療癌症ê方法,儘管伊有koh補充講:「M̄-koh,阮iáu tio̍h koh再深入考慮。」 春臨大地,帶來喜氣kah困惑。Cheri kah我訂婚ā;teh讀骨科學校一年ê Wayne結婚ā,我是伴郎。這是siōng值得慶賀ê日子,mā是一个hō͘ 人非常悲傷ê日子,因為我知,我siōng好ê朋友beh離開我ê生活ā。Siōng hō͘ 我困擾ê是,我所有ê朋友lóng熱phut-phut teh期待in下一年beh做ê tāi-chì,只有我一个人iáu是前途渺茫(biáu-bông)。四月初我tio̍h ài參加學力鑑定考試,證明我有資格讀研究所;尤其是臨床心理學。若是我bē-tàng讀醫學院,臨床心理學to̍h會成做我ê第二選擇。He是一个真長ê考試,大約6點鐘久。

考試前ê暗時;一个拜五暗時,當Cheri kah我當beh去一个朋友ê厝食意大利麵ê時,電話響起來。He是老父khà過來ê,伊ê聲音比平常khah低沉。

「Dave,tú-chiah『女子學院』,我是講賓州醫學院ê Hartman博士khà電話來,in決定無beh錄取你。」

我感覺山崩地裂,目屎mā lìn落來à。老父講ê話實在hō͘ 人oh得相信;賓州醫學院明明講in beh錄取我,我實在無法度相信,mā m̄肯相信。
「In ê理由是啥?」我設法鎮靜落來,問講。
「In無講理由,Dave。M̄-koh,in講你ē-tàng讀in ê精神醫學博士班。」

Κiám-chhái我ē-tàng先接受,了後chiah koh再設法轉入醫學院。M̄-koh,in拒絕我;án-ne Temple大學一定mā會拒絕我。我申請ê十間學校中,無一間親像賓州醫學院hiah-ni̍h接受我,肯hō͘ 我一个經驗ê機會。這是毀滅性ê打擊,chiah-ni̍h chē年來,我一直無容允家己去想像chit種情況會發生。掛斷電話了後,我戇戇坐tī眠床。Tī我ê記憶裡,我ê倔強固執個性不時會拯救我。我ê父母講無啥物tāi-chì是我真正做bē到ê;時到時擔當,無米chiah煮蕃薯湯,絕對有辦法ê;m̄-koh,chit-má我已經走投無路à。每一个計畫,每一个夢想lóng破碎,而且m̄知去向à。Kui个世界lóng已經變成一片湳地(làm-tē),我己經無立足之地,teh beh沉落去à。

Cheri kah我lám teh哭。我感覺家己是一个戇大獃,是一个細漢gín-á teh sńg進入醫學院ê遊戲,hiah-ni̍h有自信teh sńg;chit-má,每一个人lóng精疲力盡(cheng-phî-le̍k-chīn),in所有ê時間lóng浪費掉ā,結果一點á成果都無,kan-taⁿ證明我ê無知kah愚戇。 我iáu tio̍h面對老母,她永遠是tio̍h-.ê。我mā tio̍h面對tī Gettysburg大學所有認bat ê人:Don Johnson tú hō͘ 一間牙醫學院錄取;其他已經hō͘ 醫學院錄取ê人;koh有Cavaliere kah Schroeder兩位教授,以及hō͘ 我騙入來參與遊戲ê一陣人。我kan-taⁿ ē-tàng kā in講:哎啊,終其尾一切lóng是無chhái工。Hah-hah。

M̄-koh,我bē-tàng tī意大利麵ê暗頓中kā眾朋友講,因為án-ne會破壞氣氛。Cheri kah我去一間叫做「The Pub」ê餐廳,阮點一份超過阮經濟能力ê牛排大餐。

儘管陷入tī真嚴重ê鬱卒感中,我iáu是tio̍h寫一篇「神學kah文學」課程ê報告。我選擇寫海明威(Ernest Hemingway)ê小說《老人kah海(The Old Man and the Sea)》。故事當然是關係一个年老ê討海人tī一隻舊船裡,kah伊從來m̄-bat挑戰過ê大魚爭鬥。經過三工三暝ê苦戰了後,伊終其尾征服hit尾大魚,而且kā牠縛tī伊hit台ki-ki叫,強beh散去ê船邊á。M̄-koh,當伊kā hit尾超級大ê魚拖到岸邊ê時,魚肉已經hō͘ 鯊魚食kah光光光;siōng尾,精疲力盡ê老人得tio̍h ê m̄是魚,卻kan-taⁿ是伊難忘ê經驗。

我tī我ê報告裡寫講,老人並無因為白了工,soah有啥物損失,伊顛倒是得tio̍h成長、收成;事實上,伊是得tio̍h勝利,因為伊堅持付出努力,m̄管結果是án怎。老人冒風險kah努力追求成功ê過程,本身to̍h是成功,這比kan-taⁿ kā魚帶tńg去厝裡koh khah有意義。

寫chit篇報告是一pái完全投入ê情感經驗。我試beh進入醫學院卻失敗,he並m̄是白白浪費,mā m̄是一種失敗。我有啥物損失leh?我享受tio̍h全心全意,phah拚beh達成目標ê喜樂;ná親像老人追jiok大魚ê過程比伊達tio̍h目標本身koh khah有價值。我確信,若m̄是因為hit-ê艱難ê目標一直teh激勵我,我就bē tùi我ê課程中學khah chē,mā bē得tio̍h好成績。Chit-má,我ē-tàng選擇臨床心理學ê生涯,而且ē-tàng進入一間好學校;若是我m̄-bat為tio̍h beh爭取進入醫學院來phah拚做準備,可能to̍h bē有án-ne ê結果。即使失敗,mā是一種勝利。(Koh khah讚ê是,hit篇《老人kah海》ê報告得tio̍h A。)

收tio̍h賓州醫學院ê拒絕phoe了後幾工,Al Schroeder教授邀請我去「The Pub」lim麥á酒,koh kā我安慰。Hit時,我已經完全hō͘ 家己信服chit套哲學,我對Schroeder教授講,試過,結果卻失敗ê經驗,可能比試過,結果成功,對我ê人生kah生涯―tī某種程度上―koh khah有幫贊。我kā伊講,既然真明顯我已經無法度成做一个精神科醫生,我已經下決心beh做一个心理學家來為殘障者服務。我chit-má知影啥物叫做失敗,啥物叫做絕望,啥物叫做真正殘障,he是我chìn前lóng m̄知影ê。

Schroeder教授帶tio̍h疑問teh等我繼續講落去。我解說講,失明對我來講,從來都m̄是真正ê殘障;無論我想beh做啥物,我lóng chhōe有辦法做到,這致使我m̄-bat真正理解殘障者驚人ê心理連鎖作用。我mā kā Schroeder教授講,直到chit-má,當我頭一pái因為失明,soah完全 hông拒絕我想beh ài-.ê、我努力想beh達成ê,á是我相信家己應該得tio̍h-.ê ê時;只有chit時,當失明hō͘ 我無法度過家己想beh過ê職業生涯ê時,我chiah真正了解啥物叫做餒志,啥物是殘障所起造ê監牢。 我有一點á siáu狂teh kā tāi-chì合理化,深深陷入我家己戲劇性ê魔咒內底。M̄-koh,當我回顧往事,這是一pái極趣味ê合理化;我ē-tàng koh一pái說服我家己,來相信chit套講法。

五月底ê一个暗時,期末考ê前兩工,Cheri kah我各自經過長時間koh沉悶ê勤讀了後,阮來到Lamp Post餐廳食一份一kho͘ ê學生特餐。食過飯了後,Cheri講她tio̍h ài去電腦室做一kóa統計學ê作業,所以她tī大雨中向電腦室衝去。我用盲杖一路敲(khà)地面tńg來宿舍,到位ê時,kui身軀tâm-lok-lok。

我會記得hit一刻。當大廳ê電話teh響ê時,我tú khiā tī我ê朋友Dave Fritchman kahTom Beers兩人ê房間門口。宿舍ê電話往往會響真久,因為大家lóng認為其他ê人會去接。電話響大約六聲了後,我chiah ûn-ûn-á行過去。有人已經先我一步gia̍h起電話,伊講:「你ê電話,Dave。」
我接過電話,講:「Oeh。」

「Oeh—oeh,Dave—Dave?」Tùi兩个分機傳來兩个聲音,是老母kah老父。了後,kan-taⁿ老父ê聲音,嚴肅、sau聲koh無正常ê低沉,ná親像是thiau故意beh壓抑(a̍h-ek)啥物,伊講:「Dave,lín阿姊有tai-chì beh kā你講。」

慘ah,Barbie出tāi-chì ah。有啥物不幸ê tāi-chì發生ah。 Barbie gia̍h起第三支分機。老母一定是tī樓頂,老父tī伊地下室ê暗房內,有麻煩ê Barbie tī灶腳。 「Dave,」Barbie phî-phî-chhoah,講出驚人ê話:「你hō͘ Temple大學錄取à。」

我m̄敢相信我所聽tio̍h-.ê。我確信我有請她koh講一遍,雖然mā有可能是我家己tī腦中重複一遍:「你hō͘ Temple大學錄取à。」

我無法度,完全無法度描述hit一目nih久我頭殼內ê感覺、想法、滿足感kah sih一下to̍h hoa去ê白熱光芒,我kan-taⁿ ē-tàng試beh解說hit種我ê性命忽然轉變ê感覺;它已經tùi「上帝ah,我明年beh chhòng啥物?」轉變做「美夢就beh實現―我beh成做一个醫生ā。」 我ê腦中色彩繽紛。我tiāⁿ-tiāⁿ kā四季描繪做無仝ê色彩,四季ê變化to̍h是一種色彩ê循環。秋天―學年ê開始―是帶咖啡色加phú色;冬天是烏色kah銀色;我一直聽人講春天是光iàⁿ-iàⁿ ê綠色,我卻感覺它是粉紅帶黃色,m̄-koh它主要to̍h是光iàⁿ-iàⁿ-.ê;熱天是燒lō ê柑á色。當Barbie重複chit-ê好消息ê時, teh beh來臨ê九月ê咖啡色kah phú色爆發,我腦中ê天空閃sih出大紅ê字:「醫學院」!

另外一波ê衝擊是la̍k-la̍k-chhoah ê感覺:為tio̍h beh hō͘ chit-ê siáu狂ê美夢成真,我已經突破障礙,完成我性命中無人bat做過ê tāi-chì。另外一波ê震撼(chìn-hām)是我khah bē大聲承認ê:我未來ê經濟忽然有保障ā;我永遠m̄免koh為tio̍h生存來成做一个chheⁿ-mê乞食,去祈求別人chhiàⁿ我,á是等待別人查清楚我到底ē-tàng做啥物tāi-chì。Barbie講ê消息kah-ná猶原無gōa真實,所以我請她koh再重複一遍;chit-ê消息ê意思是講,我突然間有頭路ā,而且我ē-tàng做kui世人。

我無夠額ê lak袋á thang裝我ê喜樂,它已經溢kah滿四界。我tio̍h ài趕緊去chhōe Cheri,我tio̍h ài馬上kā她講chit-ê好消息。Tī kā Cheri講chìn前,我絕對bē-sái先kā別人講。我kā熱天ê外套穿leh,gia̍h起我ê白柺á,koh衝入去外面直直落ê大雨中;雨大kah hō͘ 我ê外套tâm kah ná親像浸水ê桌布。Cheri ê宿舍是tī校園ê另外一頭,我tio̍h ài行過兩條無啥有車ê街路。Hit工下晡,學期tú-tú結束,我m̄知她會tī tó位。我無想tio̍h先khà電話去她ê宿舍;我kan-taⁿ想beh見她。

她ê房間空空。我走去tī tńg來宿舍半路中ê圖書館;事實上,我是盡我所能行緊,感覺上soah kah-ná是teh走。Tī圖書館裡,我tio̍h ài tī目錄檔案櫃kah閱覽室之間,四界行來行去,án-ne,若是Cheri tī hia,她chiah看會tio̍h我。
「Heh!Dave,你看起來ná親像一支破布拖á leh。」He是Bill Dundon,我siōng親密ê仝宿舍ê朋友之一。
「我tio̍h ài chhōe-tio̍h Cheri。你kám有看tio̍h她?」
「Kám是有啥物麻煩?」
「M̄是,無啥物tāi-chì。我無法度kā你講,m̄-koh,he是真重要ê tāi-chì。」

這對Bill來講,已經有夠額à。伊chhōe遍圖書館ê ta̍k間房間kah角落;無gōa久了後伊tńg來à,聲音有一點á鬱卒無奈,講:「我chhōe bē-tio̍h她。」
「Bill,我bē-sái叫你四界走koh無kā你講。我hō͘ Temple大學錄取à。」

Hit間圖書館從來m̄-bat聽過hit種興奮ê叫聲。當Bill攬我,koh連續用拳頭母捶我ê時,我忽然間想起來,Cheri有講她beh去電腦室。我掠tiâu Bill ê手後khiau,衝向Gladfelter大樓ê地下室。這是校園裡siōng大、siōng老古早ê建築之一,有一个壯麗堂皇ê高塔,ta̍k pái若有人講起Gladfelter ê時,我ê頭殼內to̍h會浮現hit座塔。Tī地下室,我叫Cheri出來,koh關密隔絕電腦轉動嗡嗡聲ê隔音門。我試beh想一kóa khah戲劇性ê話句,m̄-koh,卻忍bē-tiâu隨時講出來:「Cheri,我hō͘ Temple大學錄取à。」

她投入我ê懷抱(hoâi-phāu),目屎流bē離。Tī hit條安靜ê走廊頂面,Bill m̄知teh nga̍uh-nga̍uh念啥物,了後,我聽tio̍h伊離開ê聲音。伊感覺伊無應該留tī hia。

阮tńg來到我ê房間,我講:「Cheri,我有一種神經質ê驚惶;我真擔心家己聽m̄-tio̍h去。」我khà電話tńg去hō͘ 父母,老母講:「無m̄-tio̍h,Dave,你hông錄取à。」

我khà電話hō͘ Cavaliere kah Schroeder教授,in其中一个人問講:
「阮tang時ē-tàng tī『the Pub』kah你見面?」
「半點鐘了後。」
「好,咱tī hia見面。」

In講beh請我,所以我叫一杯rusty nails(譯註:Rusty Nail,鏽釘á,是用蘇格蘭威士忌,加威士忌蜂蜜香甜酒調成ê雞尾酒,因為酒色真像生鏽ê鐵釘á,所以叫做鏽釘á),he是蘇格蘭威士忌kah Drambuie甜酒混合ê雞尾酒。阮四个人同齊度過我有生以來siōng好ê一場party。有人講,lim兩杯rusty nails了後,你to̍h會bē記得所有ê tāi-chì;我lim三杯,所以了後ê tāi-chì我lóng完全bē記得à。

第二工,就是tī我ê期末考chìn前―我m̄知家己是án怎行到教室ê―有人kā我講,Cavaliere教授後來有chhōa阮去in tau lim咖啡解酒,m̄-koh,你無法度tùi我得tio̍h證實,因為我kan-taⁿ會記得三杯rusty nails。

我本來應該講一kóa畢業ê tāi-chì來結束chit章,m̄-koh,畢業典禮儘管圓滿順利,猶原是khah輸風雨中Temple大學ê錄取通知,以及hit暗tī 「the Pub」發生ê tāi-chì。所以,請相信我:我畢業ā,而且hit-ê感覺真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