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陳雷文選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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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犯

1

警察講是我thâi ê,新聞mā攏按呢報,koh有hip喜a ê相出來。看起來無啥sêng,喜a人加真少年,mā khah好看。M̄-kú確實m̄知影是啥人thâi ê,到taⁿ kan-na會記得,醒來ê時,我雙手攏是血,穿一領內褲khiā tī hia。喜a倒tī眠床頭,規身軀光光,心肝頭插一枝菜刀,規個被單攏是血。伊ê面oa̍t這旁,手遮leh看bē著。Hit枝手我看kah清楚清楚,kan-na二枝指頭á,chhun ê攏斬掉a,連hit腳手指mā無去。確實m̄知影是siáng thâi ê,會記得去灶腳gia̍h刀,醒來ê時,雙手bak kah全血,kan-na會記得chia ê niā-niā,chhun ê攏bē記得a,大概酒lim siuⁿ chē ê關係,tō是按呢teh害。

喜a hit枝嘴上cha̍uh念,人是bē bái,普通時好kah若啥leh。作伙4、5冬a,che我上知影。Chit-má這個問題,我kā想,kap lim酒有關係,酒lim chē代誌tō chē。喜a pháiⁿ酒癖,bē堪得lim。二干bê-á灌落tō beh冤家,hit枝嘴bē輸teh piàⁿ屎桶,ta̍k項話to講會出來。「你這個無路用kha-siàu!錢也無,人也無,恁pē tòe你beh創啥?!」用酒干kā我khian。我知影che是酒話加講ê,其實m̄是錢ê問題。我一禮拜chhìn-chhái路邊牽一隻Bián-juh,交hō͘煌a in,tō用bē了a。

主要是hit個查甫人ê問題。莫怪lah,我也m̄是像人20歲á ê少年家,chhio雞kak-á,那有法度ta̍k擺應付伊?這chân喜a m̄-bat滿足。Ta̍k擺to罵:「笑死人,你che號作啥?按呢也teh作查甫人!」受氣kā我cheng,kā我踢走,我攏讓伊。事實我家己也m̄好,明知這個問題酒lú lim lú厲害,a̍h to改bē過來,攏是這個酒害死ê。

伊外口有別人,我知影。Chit má才有ê,白頭khiat-á hit日偷kā我講,伊有看著。三重埔hit個烏皮ê m̄成gín-á,我無beh hiù-lān伊,這個siàu siáⁿ記leh,等恁pē有êng才來kap你un-liâu-á算。

這暝hō͘我等到翻點才轉來。入門來,一身軀酒味薰味。我問伊去tó位,顛倒hō͘伊hat:「去tó位也tio̍h你管!?」刁工kek一個三八面,使目尾hō͘我看。我起gê-siâu,肩胛kā chang leh,大力hia̍p:「去tó你講!這幾日攏去到三更半暝才轉來,你講去tó!…」伊目睭chiah大蕾,面紅貢貢攏是kāu-kāu ê胭脂,「去tó?!去tó你是beh按怎?」雙手kā我chhia走,chông入去浴間,門鎖起來。我一直lòng門,伊m̄開,tī內面大聲嚷:「去chhōe契兄lah,你是beh按怎?!」

我會記得行去灶腳gia̍h菜刀,200 kho͘一枝,tú-chiah新買ê。浴間ê門chàm hō͘ pháiⁿ,喜a thǹg光光teh châng水,看著我gia̍h刀來,吱一聲足大聲,a̍h來我tō m̄知a,攏總bē記得a…。

醒起來ê時,阿白miau-miau叫,jiàu我ê腳。我khiā tī眠床邊,chhun一領內底褲,喜a thǹg 光光倒tī hia,胸前一枝菜刀。阿白跳起li̍h眠床頂,倒tòa被單nòa,bak kah規身軀全血,紅ê lām白ê。伊鼻喜a ê面,koh鼻伊ê胸坎,àⁿ落去chūiⁿ血,nâ喉hū-hū叫。頭giâ起來,規面ê血,chhun he目睭像二pha青綠ê鬼á火teh to̍h。雄雄尾á翹起來,規身軀ê毛chhàng kah phòng-sái-sái,miau一聲,跳來jiàu我ê面…。

2

In攏講是我thâi ê,若hō͘ in掠著khah按怎chèⁿ mā無效,包死ê lah。Chit-má bih tī chia真好勢,無人chhōe會著。這幾日人無啥自在,定定夢龜怪ê夢,上好mài koh去公園坐。我想koh幾工才來sóa位。

我坐tī公園ê椅á頂,這個查甫人óa來坐我邊a。生作pok牙,tha̍h一su lah-sap ê烏西裝,胸前一jiah tâm-tâm,概成tò͘著血。伊the̍h報紙teh看,雄雄óa來問我:「你敢bat這個人?」我看報紙頂一chōa chiah大字ê標題:「殺人通緝犯林分明在逃。」下面一張大張相片,tō是我!驚一tiô趕緊醒醒起來。

過來又koh夢去tī公園坐,伊又koh來。仝款hit su lah-sap ê舊西裝,一手抱一隻白niau,一手mo͘h一個鐵kheh-á。伊kā我看,一時á才講:「先生,你好心分我一下。」我看伊可憐可憐,jîm二個10 kho͘ ê銀角hō͘伊。伊搖頭,伸手來掠我ê手,講:「你ê指頭á分hō͘我!」伊手足有力,kā我gîm ân-ân,我giú bē走。Kā看,害a,he手kan-na二指(cháiⁿ),一枝大pū-ong koh hit枝第2指,chhun ê攏斬無去。伊kā鐵kheh-á拍開,講:「先生,你看,chia ê攏bē合!」夭壽a,內面半kheh-á tīⁿ-tīⁿ,攏是斬斷ê指頭á,有ê有掛手只,有ê猶teh流血。伊ni一枝大pū-ong出來比hō͘我看:「你看,這枝siuⁿ粗!」koh ni一枝尾指á :「這枝siuⁿ té!」連續比幾nā枝攏bē合。「kan-na你ê上合!」伊kā我ê手tēⁿ--leh m̄放。我受氣問伊:「你是啥人?是按怎一直kā我吵?!」伊作一下笑出來,koh是查某人ê聲!這時伊ê面雄雄變白去,親像身軀ê血攏流了a,he笑聲bē輸冷氣機teh吹風,hō͘我起kā-léng-sún ê雞母皮。「哈!哈!我tō是鄭再來。」伊khiā起來,雄雄kā hit領lah-sap ê西裝現開,胸前心肝頭hia插一枝菜刀,血kòng-kòng流。伊比hit枝刀講:「前世hō͘一個鱸鰻thâi死ê。」「你前世叫作啥物名?」「我叫作陳喜,哈!哈!我叫作陳喜!」Hit隻niau miau一聲,雄雄跳來我身軀頂,jiàu我ê 面…。我驚一下精神過來。

今á日天氣真好,出日koh bē熱,公園內面無幾個人teh走運動。這個查甫人tī我ê邊a行來行去,…奇怪,這個人面熟面熟,m̄知tī tó位bat見過?雄雄才想--著,原來kap夢裡hit個pok牙ê仝面á仝面。M̄-kú伊穿一su飄撇ê白色ê新西裝,拍一條紅色ê neh-khu-tái。伊行óa來,kā我借火beh suh薰。我 thèh lai-tah出來點火,伊雙手kā我掠leh,講:「你ê指頭á上蓋合我ê!」害a,伊ê倒手kan-na一枝大pu-ong kap hit枝第2指,chhun ê斬無去。我驚一tiô,想beh走,伊刀á póe出來,斬我ê手。我痛一下大聲嚷,大聲叫,hoah kah規個人精神過來。原來是坐tī公園ê椅á頂bî去,teh著手teh痛,作一個惡夢。這時一個警察聽著我哀,緊chông來,看我身邊椅á頂一枝新菜刀頂面有血,問我:「這枝刀是 siáng ê?」我搖頭,伊問:「Hit個是啥人?」我看伊手指(kí) hit旁,遠遠有一個穿白西裝ê查甫人一直走去。我搖頭,警察無歡喜,叫我khiā起來,抄我ê身軀,tī lak袋á內面抄著我ê身份證。「你tō是林分明!」馬上手扣kā我扣leh,講:「Chhōe你chhōe真久a。」

Tō是按呢hō͘ in掠去ê。若無chia ê夢,免想beh掠我會著,我真知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