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陳雷文選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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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晡一齣戲

作者 陳雷 2008.01.20

12點到，伊家己會來，入去sòa尾間病房111號，無聲無說，連開門也無人看見。總是，來進前攏先有一個特別清涼ê芳味，像三月咱the̍h á種ê柚á花，一陣一陣。倒tī眠床鼻著，tō會精神醒起來。Mā有看著伊ê面，若十五暝ê月，溫柔光iāⁿ，才30出頭niā-niā。Kā看起來，規身軀攏白ê，kan-na頭鬃若點á膠烏sìm-sìm，sôe到肩胛頭。陳雨水想，大概是病院大夜班ê護士，m̄-kú攏無用藥á hō͘伊食，也無講話，kan-na掠伊ê手骨，概成teh chat脈。想beh問伊，soah m̄知怎樣，聲that tī nâ喉，話講bē出來。He目睭比頭鬃koh-khah烏，比日月潭khah深，概成teh kā伊講：“猶早leh，你koh睏。”又koh行出去，無聲無說，連開門mā無看見。陳雨水想，是家己teh作夢，烏白想？M̄-kú出去了後，房間內猶有伊ê味，芳貢貢ê柚á花。龜怪a，想無啥有，病院ê護士thái會芳水hiù hiah重味？

主治醫師真有自信，kā伊講是真輕ê心臟病，細條血管that著，無啥要緊，安靜調養二禮拜tō會回復。M̄-kú這幾工，伊感覺人lú siān lú衰弱，特別是大夜班ê護士來了後，規身軀nńg kô-kô，概成pak內ê元氣ùi手骨làu ta去。早時主治醫師巡病房，看起來攏真好勢，bē了解是啥物原因。
12點到，伊家己會來，入去sòa尾間病房111號，無聲無說，連開門也無人看見。總是，來進前攏先有一個特別清涼ê芳味，像三月咱the̍h á種ê柚á花，一陣一陣。倒tī眠床鼻著，tō會精神醒起來。Mā有看著伊ê面，若十五暝ê月，溫柔光iāⁿ，才30出頭niā-niā。Kā看起來，規身軀攏白ê，kan-na頭鬃若點á膠烏sìm-sìm，sôe到肩胛頭。陳雨水想，大概是病院大夜班ê護士，m̄-kú攏無用藥á hō͘伊食，也無講話，kan-na掠伊ê手骨，概成teh chat脈。想beh問伊，soah m̄知怎樣，聲that tī nâ喉，話講bē出來。He目睭比頭鬃koh-khah烏，比日月潭khah深，概成teh kā伊講：“猶早leh，你koh睏。”又koh行出去，無聲無說，連開門mā無看見。陳雨水想，是家己teh作夢，烏白想？M̄-kú出去了後，房間內猶有伊ê味，芳貢貢ê柚á花。龜怪a，想無啥有，病院ê護士thái會芳水hiù hiah重味？

主治醫師真有自信，kā伊講是真輕ê心臟病，細條血管that著，無啥要緊，安靜調養二禮拜tō會回復。M̄-kú這幾工，伊感覺人lú siān lú衰弱，特別是大夜班ê護士來了後，規身軀nńg kô-kô，概成pak內ê元氣ùi手骨làu ta去。早時主治醫師巡病房，看起來攏真好勢，bē了解是啥物原因。

這日中晝koh來，換一領笑紅ê洋裝，深色藍海ê長裙，鬢邊插一chhok白色ê柚á花，講：“會使a，咱來去。”He聲nńg koh tiⁿ，若kō著蜜。陳雨水問：“Beh去tó?”查某人tiām-tiām來牽伊，he手若燒lō ê包á炊好幼麵麵。隨時伊感覺元氣飽飽，規身軀輕鬆若像beh飛。落眠床來，淺拖拖leh tòe伊行。

外面大日光iāⁿ-iāⁿ，頭前一大片闊曠茶綠ê田地。行無外hn̄g來到一位the̍h á，攏總是老欉ê柚á生kah齊齊，四kho͘圍á芳chhèng-chhèng，當teh開花。有釘一tè牌á，寫兩字大字：“洗芳”。陳雨水問：“Chia敢m̄是阮hia麻豆？”查某人無應，tī一欉文旦柚下底坐落來。“咱beh去tó位？陳雨水koh問。查某人指he闊long-long ê水田，一區續一區，日頭腳ê色緻有ê金龜綠，有ê膽綠，有ê茶綠，mā有ê是淺淺ê笑綠，變來變去。Hn̄g-hn̄g-hn̄g上盡磅ê所在，有一chōa走thán橫ê山嶺，一chàn一chàn thia̍p koân起lih，上頂面bak 一iân金色ê雲腳，koh後面一giâ一giâ ê白雲，規天攏teh giâ雲ang。伊講：“Chhōa你來去看奇蹟。”陳雨水應：“M̄-kú我猶未準備好勢，…我寫猶未了。”“你teh寫啥寫猶未了？”“寫故事。”“啥物故事？”“攏有。心適ê代誌、艱苦ê代誌、歡喜ê代誌、好ê代誌、bái ê代誌…”“生ê代誌攏有？”陳雨水tàm頭。查某人問：“Ah死leh？死ê代誌leh？”陳雨水心肝頭chhia̍k一下，因為死ê故事到taⁿ伊m̄-bat去想過，應：“M̄-bat leh，攏m̄-bat。”查某人無歡喜，問伊：“為啥物無寫死？為啥物有寫生，無寫死ê故事？”“Che…che我…我m̄-bat經驗過，bē曉寫。”查某人目頭拍結，peh起來。“咱來去轉。”陳雨水問：“敢m̄是beh去看奇蹟？”“另工leh，另工才來去。”

轉來到病房，亂糟糟一大陣人，hoah kah大細聲，幾lōa個穿白衫ê tī hia chông出chông入。陳雨水閃一邊khiā hia看，眠床頂直直倒一個人，雙手吊二tâng大tâng射。雄雄醫生gīm拳頭母kā cheng心肝，tǹg胸坎。另外一個kā伊pûn氣teh急救。He病人已經規身軀烏綠a m̄知人，目睭仁吊hàiⁿ-hàiⁿ，嘴á開hāⁿ-hāⁿ。斟酌kā看，he面真熟sāi，taⁿ害a，tō是伊家己！驚一tiô，問：“伊是啥人？”查某人應：“Tō是你。”“我？…我死a？！”“猶未，in teh kā你救。”“Ah你，你是啥人？”查某人笑笑，無應伊。陳雨水心頭koh chhia̍k一下，hoah：“你，你tō是死！”Ah，hit個無人瞭解ê謎。M̄-kú …m̄-kú…你thái會chiah súi?你無成死！…“你beh chhōa我去？”查某人搖頭：“你taⁿ趕緊倒起lih眠床睏。”想beh koh問，查某人已經無去a。這時眠床頭ê心電圖pi一聲，續落koh一聲。護士hoah：“轉來a！轉來a！”陳雨水suh一個大氣，tō精神過來。雙手吊大tâng射，胸坎cha̍t thóng-thóng，頭殼gông車車，腳手nńg siô-siô，bē輸tú-chiah作夢。M̄-kú kap查某人講ê話，一句一句清清楚楚，koh攏會記得。若像有鼻著柚á花ê芳味，hit個面是十五ê月光hóaⁿ，溫柔親切，問伊：“為啥物無寫死？為啥物有寫生，無寫死ê故事？”

趕緊the̍h筆認真寫，m̄敢hioh睏。因為伊知影，che tō是伊最後ê故事。阿美坐tī眠床邊，牽手ê心情艱苦bē理解伊。Tú-chiah險險死無去，醫生吩咐ài絕對休息，bē使用頭腦，講bē聽，又koh teh寫。M̄知teh寫啥，那有hiah chē通好寫？Bē輸teh拚老命。

寫好teh等伊，幾lōa工伊攏無來。這日中晝又koh鼻著柚á花ê芳味，仝款穿hit領笑紅ê洋裝，海水深藍ê長裙。“我teh等你。”陳雨水講。“我知影。”查某人應。“我寫好a。”“你寫啥？”這回陳雨水真自信，應：“我寫死。我寫死ê故事。”查某人tìm頭：“按呢你寫了a，taⁿ咱來去。”牽陳雨水ùi眠床peh起來。伊人真輕鬆，真有元氣，淺拖拖leh tòe查某人行。

病房tiām-chiuh-chiuh，這回無急救。伊ê某、伊ê查某kiáⁿ、伊ê後生攏圍tī眠床邊。無張持房間kún-iāⁿ，若大粒玻璃珠á照著透早ê大日。伊有看著家己ê身軀，直直倒tī眠床頂，khàm一tè大tè ê厚玻璃，五彩反射，tō是一個真súi ê面具，半笑半m̄笑，親切溫柔，原來tō是這個查某人ê面。“為啥物khàm你ê面具？”陳雨水問。查某人àⁿ óa來，細細聲應：“按呢死ê秘密才bē漏洩出去。”

“死ê秘密？”陳雨水想：“敢m̄是khǹg tī柚á園過去，hit chōa giâ雲âng ê山後？”查某人搖頭，報伊看房間內ê人，阿美a 、娟a、雄a、玉a---攏圍tī眠床邊，有ê細聲teh sn̍gh，有ê大聲teh háu，有ê kho̍k-kho̍k liàn目屎---。伊ê某目屎四淋sûi，kháu kah目睭皮腫，頭殼khi一旁，the tī查某kiáⁿ身軀，強beh昏去。陳雨水問：“In為啥物háu a？”查某人講：“你看。”比hit個抱tī玉a手裡ê細漢gín-á，伸手teh指hit個玻璃面具，想beh去摸，tō是伊猶未2歲ê孫阿茂。Kan-na伊無háu。陳雨水問：“為啥物伊無háu?”查某人應：“伊無háu，因為伊有看見。”陳雨水問：“為啥物伊有看著，m̄-kú伊無悲傷？”

查某人無應，chhōa伊ùi病房行--出-去。Tī病院ê走廊有聽著查某人teh哀叫。Oat入去一間房間。一個少年查某teh生產。“出力！koh tèⁿ一下！beh出來a！”醫生teh hoah。少年查某tèⁿ一下大力，he面若chūn-ân ê面巾，hia̍h-á攏汗。哀一聲足大聲，嬰á tō生出來a。Hia ê護士、醫生kap查某人ê翁攏歡喜teh笑，teh跳koh hoah-hiu：“查甫ê!查甫ê!”陳雨水問：“In為啥物笑？”查某人講：“你看。”比hit個tú生出來ê嬰á，一個面jiâu peh-peh，糊kah全血kap胎油，ôa 一下一聲，soah大聲háu bē soah 。“伊為啥物háu?”陳雨水問。這時另外一個查某入來，mā是穿笑紅ê洋裝，藍海ê長裙，仝款仝款ê面，若鏡照ê，分bē出來。伊行óa去，tī嬰á面頂用手hôe一下，he嬰á目睭thí金，看著伊tō tiām去無háu｡陳雨水問：“伊是啥人？”查某人應：“伊kap我雙生。”忽然間陳雨水才瞭解查某人ê意思，che tō是伊ê暗示，伊beh hō͘伊ioh ê謎。“Taⁿ咱好來去a。”查某人講。“小等一下。”陳雨水應，koh oat轉去病房，大家猶tī hia háu｡伊行óa去玉a身邊，雙手mo͘h hit個細漢gín-á ê嘴phóe，chim一下講：“多謝你。你上蓋有看著。”才kā查某人講：“我準備好a。你chhōa我來去看奇蹟。”

行過清芳ê柚á園，向hn̄g-hn̄g ê山嶺去。面頭前一片闊曠ê綠地，tō是嘉南平地hit款熱人ê下晡時，日頭ùi海hit面斜過來，照著查某人藍海chhîⁿ風ê長裙，若ia̍h-á teh ia̍t-si̍t，soah kap排thán橫ê山嶺仝款，變作七彩相phoa̍h ê虹，一kéng一kéng。這時有聽著tiàu-oán ê音樂ùi giâ雲ang ê山後過來，一陣一陣，清清楚楚。“這個熱天ê下晡，soah來落著一陣ê毛毛á雨，…看戲ê阿伯soah攏走無，…”tō是teh唱陳明章ê歌‘下晡ê一齣戲’。Liâm-mih 雲tòe he歌聲也到位，天kap土腳頂teh拍雨白。伊ná行ná想，這個查某人hō͘伊ioh ê謎，伊ê迷kap暗示，tō親像今á日熱人下晡這齣戲，生kap死無一定笑抑是háu，也無一定歡喜悲傷。伊心內暗暗á笑：“我知a，你chhōa我tòe你行。你m̄是死。你是hit個雙生ê未來kap未知。”猶有聽著he歌teh唱：“…看戲ê人攏無，看戲ê人攏無，…台腳無一聲好，台頂是攏總雨…。”

這日中晝koh來，換一領笑紅ê洋裝，深色藍海ê長裙，鬢邊插一chhok白色ê柚á花，講：“會使a，咱來去。”He聲nńg koh tiⁿ，若kō著蜜。陳雨水問：“Beh去tó?”查某人tiām-tiām來牽伊，he手若燒lō ê包á炊好幼麵麵。隨時伊感覺元氣飽飽，規身軀輕鬆若像beh飛。落眠床來，淺拖拖leh tòe伊行。

外面大日光iāⁿ-iāⁿ，頭前一大片闊曠茶綠ê田地。行無外hn̄g來到一位the̍h á，攏總是老欉ê柚á生kah齊齊，四kho͘圍á芳chhèng-chhèng，當teh開花。有釘一tè牌á，寫兩字大字：“洗芳”。陳雨水問：“Chia敢m̄是阮hia麻豆？”查某人無應，tī一欉文旦柚下底坐落來。“咱beh去tó位？陳雨水koh問。查某人指he闊long-long ê水田，一區續一區，日頭腳ê色緻有ê金龜綠，有ê膽綠，有ê茶綠，mā有ê是淺淺ê笑綠，變來變去。Hn̄g-hn̄g-hn̄g上盡磅ê所在，有一chōa走thán橫ê山嶺，一chàn一chàn thia̍p koân起lih，上頂面bak 一iân金色ê雲腳，koh後面一giâ一giâ ê白雲，規天攏teh giâ雲ang。伊講：“Chhōa你來去看奇蹟。”陳雨水應：“M̄-kú我猶未準備好勢，…我寫猶未了。”“你teh寫啥寫猶未了？”“寫故事。”“啥物故事？”“攏有。心適ê代誌、艱苦ê代誌、歡喜ê代誌、好ê代誌、bái ê代誌…”“生ê代誌攏有？”陳雨水tàm頭。查某人問：“Ah死leh？死ê代誌leh？”陳雨水心肝頭chhia̍k一下，因為死ê故事到taⁿ伊m̄-bat去想過，應：“M̄-bat leh，攏m̄-bat。”查某人無歡喜，問伊：“為啥物無寫死？為啥物有寫生，無寫死ê故事？”“Che…che我…我m̄-bat經驗過，bē曉寫。”查某人目頭拍結，peh起來。“咱來去轉。”陳雨水問：“敢m̄是beh去看奇蹟？”“另工leh，另工才來去。”

轉來到病房，亂糟糟一大陣人，hoah kah大細聲，幾lōa個穿白衫ê tī hia chông出chông入。陳雨水閃一邊khiā hia看，眠床頂直直倒一個人，雙手吊二tâng大tâng射。雄雄醫生gīm拳頭母kā cheng心肝，tǹg胸坎。另外一個kā伊pûn氣teh急救。He病人已經規身軀烏綠a m̄知人，目睭仁吊hàiⁿ-hàiⁿ，嘴á開hāⁿ-hāⁿ。斟酌kā看，he面真熟sāi，taⁿ害a，tō是伊家己！驚一tiô，問：“伊是啥人？”查某人應：“Tō是你。”“我？…我死a？！”“猶未，in teh kā你救。”“Ah你，你是啥人？”查某人笑笑，無應伊。陳雨水心頭koh chhia̍k一下，hoah：“你，你tō是死！”Ah，hit個無人瞭解ê謎。M̄-kú …m̄-kú…你thái會chiah súi?你無成死！…“你beh chhōa我去？”查某人搖頭：“你taⁿ趕緊倒起lih眠床睏。”想beh koh問，查某人已經無去a。這時眠床頭ê心電圖pi一聲，續落koh一聲。護士hoah：“轉來a！轉來a！”陳雨水suh一個大氣，tō精神過來。雙手吊大tâng射，胸坎cha̍t thóng-thóng，頭殼gông車車，腳手nńg siô-siô，bē輸tú-chiah作夢。M̄-kú kap查某人講ê話，一句一句清清楚楚，koh攏會記得。若像有鼻著柚á花ê芳味，hit個面是十五ê月光hóaⁿ，溫柔親切，問伊：“為啥物無寫死？為啥物有寫生，無寫死ê故事？”

趕緊the̍h筆認真寫，m̄敢hioh睏。因為伊知影，che tō是伊最後ê故事。阿美坐tī眠床邊，牽手ê心情艱苦bē理解伊。Tú-chiah險險死無去，醫生吩咐ài絕對休息，bē使用頭腦，講bē聽，又koh teh寫。M̄知teh寫啥，那有hiah chē通好寫？Bē輸teh拚老命。

寫好teh等伊，幾lōa工伊攏無來。這日中晝又koh鼻著柚á花ê芳味，仝款穿hit領笑紅ê洋裝，海水深藍ê長裙。“我teh等你。”陳雨水講。“我知影。”查某人應。“我寫好a。”“你寫啥？”這回陳雨水真自信，應：“我寫死。我寫死ê故事。”查某人tìm頭：“按呢你寫了a，taⁿ咱來去。”牽陳雨水ùi眠床peh起來。伊人真輕鬆，真有元氣，淺拖拖leh tòe查某人行。

病房tiām-chiuh-chiuh，這回無急救。伊ê某、伊ê查某kiáⁿ、伊ê後生攏圍tī眠床邊。無張持房間kún-iāⁿ，若大粒玻璃珠á照著透早ê大日。伊有看著家己ê身軀，直直倒tī眠床頂，khàm一tè大tè ê厚玻璃，五彩反射，tō是一個真súi ê面具，半笑半m̄笑，親切溫柔，原來tō是這個查某人ê面。“為啥物khàm你ê面具？”陳雨水問。查某人àⁿ óa來，細細聲應：“按呢死ê秘密才bē漏洩出去。”

“死ê秘密？”陳雨水想：“敢m̄是khǹg tī柚á園過去，hit chōa giâ雲âng ê山後？”查某人搖頭，報伊看房間內ê人，阿美a 、娟a、雄a、玉a---攏圍tī眠床邊，有ê細聲teh sn̍gh，有ê大聲teh háu，有ê kho̍k-kho̍k liàn目屎---。伊ê某目屎四淋sûi，kháu kah目睭皮腫，頭殼khi一旁，the tī查某kiáⁿ身軀，強beh昏去。陳雨水問：“In為啥物háu a？”查某人講：“你看。”比hit個抱tī玉a手裡ê細漢gín-á，伸手teh指hit個玻璃面具，想beh去摸，tō是伊猶未2歲ê孫阿茂。Kan-na伊無háu。陳雨水問：“為啥物伊無háu?”查某人應：“伊無háu，因為伊有看見。”陳雨水問：“為啥物伊有看--著，m̄-kú伊無悲傷？”

查某人無應，chhōa伊ùi病房行--出-去。Tī病院ê走廊有聽著查某人teh哀叫。Oat入去一間房間。一個少年查某teh生產。“出力！koh tèⁿ一下！beh出來a！”醫生teh hoah。少年查某tèⁿ一下大力，he面若chūn-ân ê面巾，hia̍h-á攏汗。哀一聲足大聲，嬰á tō生出來a。Hia ê護士、醫生kap查某人ê翁攏歡喜teh笑，teh跳koh hoah-hiu：“查甫ê!查甫ê!”陳雨水問：“In為啥物笑？”查某人講：“你看。”比hit個tú生出來ê嬰á，一個面jiâu peh-peh，糊kah全血kap胎油，ôa 一下一聲，soah大聲háu bē soah 。“伊為啥物háu?”陳雨水問。這時另外一個查某入來，mā是穿笑紅ê洋裝，藍海ê長裙，仝款仝款ê面，若鏡照ê，分bē出來。伊行óa去，tī嬰á面頂用手hôe一下，he嬰á目睭thí金，看著伊tō tiām去無háu｡陳雨水問：“伊是啥人？”查某人應：“伊kap我雙生。”忽然間陳雨水才瞭解查某人ê意思，che tō是伊ê暗示，伊beh hō͘伊ioh ê謎。“Taⁿ咱好來去a。”查某人講。“小等一下。”陳雨水應，koh oat轉去病房，大家猶tī hia háu｡伊行óa去玉a身邊，雙手mo͘h hit個細漢gín-á ê嘴phóe，chim一下講：“多謝你。你上蓋有看著。”才kā查某人講：“我準備好a。你chhōa我來去看奇蹟。”

行過清芳ê柚á園，向hn̄g-hn̄g ê山嶺去。面頭前一片闊曠ê綠地，tō是嘉南平地hit款熱人ê下晡時，日頭ùi海hit面斜過來，照著查某人藍海chhîⁿ風ê長裙，若ia̍h-á teh ia̍t-si̍t，soah kap排thán橫ê山嶺仝款，變作七彩相phoa̍h ê虹，一kéng一kéng。這時有聽著tiàu-oán ê音樂ùi giâ雲ang ê山後過來，一陣一陣，清清楚楚。“這個熱天ê下晡，soah來落著一陣ê毛毛á雨，…看戲ê阿伯soah攏走無，…”tō是teh唱陳明章ê歌‘下晡ê一齣戲’。Liâm-mih 雲tòe he歌聲也到位，天kap土腳頂teh拍雨白。伊ná行ná想，這個查某人hō͘伊ioh ê謎，伊ê迷kap暗示，tō親像今á日熱人下晡這齣戲，生kap死無一定笑抑是háu，也無一定歡喜悲傷。伊心內暗暗á笑：“我知a，你chhōa我tòe你行。你m̄是死。你是hit個雙生ê未來kap未知。”猶有聽著he歌teh唱：“…看戲ê人攏無，看戲ê人攏無，…台腳無一聲好，台頂是攏總雨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