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哈佛台語筆記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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健忘症ê查甫人

作者 李勤岸 2007.09.02

有一個查某人，有一工，請我去市中心ê 餐廳食早午餐 (brunch)，koh 請我lim 咖啡，叫我的嘴借伊，替伊講出伊ê 心內話。E-kha ê我，就是伊。

阿貞參我已經足濟冬無見面，春假ê時陣，大家相約tī櫻花盛開ê都市見面，好友久別相逢，美景當前，當然心情真「春天」，台灣話講spring giang。查某人做夥，話講bē了，過去熟似ê人攏提起來餾一下，總復習一遍。發現因為傷濟冬無見面，有ê朋友已經無tī leh 啊，有ê是 in ê「另外彼一半」無tī leh 啊。

阿貞嫁hō͘牧師做牧師娘，伊講有一遍去參加一個牧師娘ê告別式，發現這個牧師娘是伊熟似ê無偌濟個牧師娘內底，第五個癌症過身ê。想到chia，伊就足傷心，哭kah真厲害，mà-mà 叫，別人攏想講伊真有情。伊是想講連鞭就會輪著伊，做牧師娘真m̄值，足濟代誌愛吞忍，忍到尾仔攏變做癌症。

伊講伊哭kah上厲害ê，m̄是這遍，是過無幾個月去參加彼個牧師ê結婚式彼遍。大家攏kā牧師恭喜，新牧師娘看起來猶真少年，mā生做真súi 。干單伊一個人，匿tiàm 便所mà-mà 吼。想起彼個及伊真有話講ê前牧師娘，生前所受ê艱苦，過身前病疼ê情景，koh kā家己ê心酸濫摻做夥，按呢規個拚拚出來，偷走去匿起來哭hō͘夠。哭煞，面洗洗leh ，mā是愛笑笑，不過無法度去kā彼個患健忘症ê查甫人恭喜。

我mā有類似ê經驗。

M̄是我家己啦。我tī台灣有一個真好ê老朋友，因為心臟病雄雄來過身。聽著這個消息，心情真艱苦，不過想講in兜彼個「未亡人」及彼二個猶teh 讀國校ê囡仔，一定koh khah痛苦，就khà電話去kā In 安慰。希望過一段時間了後，會當chhōa兩個囡仔來夏威夷行行leh ，我會當盡地主之誼。果然，三個月後，伊khà電話來，講決定欲來這個美國人心目中ê天堂渡假。拜六ê華航班機，叫我去kā in接機。

我就去kā in訂一間Waikiki海邊ê大飯店，有上好ê view，房間看出去就是碧籃ê海水，曠闊無邊ê天色，tī chia tòa 三工，一定會當hō͘ in憂傷ê心靈得著安慰。Koh 去買幾若領Aloha衫，hō͘ in穿leh輕輕鬆鬆，感受夏威夷人上界貼身ê愛。koh 去買幾若包夏威夷名產火山豆巧克力，hō͘ in滿嘴攏是火山熱情ê甜蜜。

我準時到機場，華航無失事，mā準時降落。

我期待ê是一個喪妻無久，滿面憂傷ê中年人，手裡牽二個國校ê囡仔。

相無按呢ê形影，想講in可能改變主意，抑是趕彼班飛機趕無著。

抵斡身欲走啊，有人teh 叫「阿珍」，舉頭一看，這個參我彼個好朋友in翁生做仝款仝款ê查甫人，穿一軀全新ê「西米露」，koh 結一條紅色ê ne-khuh-tái， 邊仔牽ê，m̄是兩個囡仔，是一個水璫璫ê「妙齡女郎」。

我kā目睭揉揉leh ，koh看一遍。彼個查埔人koh 真正teh 叫我ê名。Gāng一時仔才回魂。聽無kài清楚伊teh kā我紹介ê新娘叫甚物名。規chōa路，我攏bē講話，車駛真緊，真緊tō到Waikiki彼間大飯店。Kā in放落來，緊駛轉來。隨入門，我mā開始mà-mà 吼。

Aloha衫我koh提去店裡還。火山豆ê巧克力留leh 家己食。

阿貞kap我同時想起早前bat tī報紙讀著一個大作家寫ê悼念亡妻ê文章，hō͘伊感動kah哭幾若工，目屎tō猶未完全焦leh，koh tī仝一份報紙ê仝一個副刊，讀著伊寫hō͘ in少年新娘ê文章。

阿貞問我講：敢是查甫人攏有這款健忘症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