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台灣布袋戲e5歷史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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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ùi古冊戲到「金光戲」

作者 陳龍廷 2005.12.25

咱ē-tàng設想臺灣布袋戲兩百年來ê發展過程當中，有兩種無仝ê審美態度。一種是以音樂旋律美感為主ê審美態度，木偶ê表演純粹只是搭配音樂，故事內容並m̄是上重要ê。chit種審美態度kap西洋ê歌劇同款，咱ē-tangchit3類布袋戲ê表演風格稱為quasi-opera style。另一種審美態度是以欣賞故事為主ê,觀眾ê注意力都集中tī玄奇ê情節（plot)，木偶ê表演是為tio̍h描述曲折離奇ê故事，音樂成做背景氣氛，或者形容角色ê情緒。chit種ê審美態度kap臺灣民間ê「講古」相像，咱ē-tàng kā稱為narrative style。

戰後臺灣布袋戲發展最大ê變革就是：整個時代ê表演風格由quasi-opera style轉變為narrative style。審美態度轉變最大ê關鍵，就是南管ê節奏有khah慢e,對一般大眾來講chiâⁿ不容易聽bat。劇團為tio̍h hō͘觀眾有想beh看戲ê慾望，tō án-ne對chiah-ê戲曲音樂進行改造。chit兩種審美態度ê變革，是長期演變累積來ê,m̄是一朝一夕速成ê。

日治時期中南部ê戲班，koh進一步改造戲曲音樂，創造出布袋戲專用ê配樂「北管風入松」。he是掌中劇戲團上chia̍p使用ê戲曲音樂，是為tio̍h配合布袋戲ê演出節奏重新編曲而成，而且樂曲非常短，甚至只有幾十秒ê長度而已。「北管風入松」ê出現，對於布袋戲表演有相當重要ê影響，配樂節奏緊chia̍p、鬧熱、簡短，hō͘表演創作ē-tàng tùi戲曲表演模式脫離出來，hō͘故事情節ê表演ē-tàng koh khah自由。臺灣ê掌中劇團也順chit-ê勢面，吸收古早ê中國歷史小說，hō͘整個創作ê想像空間愈來愈闊。中國歷史小說，咱台灣人攏kā號做「古冊」。布袋戲師傅家己ùi「古冊」內面ê故事自由花揮，重新改編做適合舞台表演ê作品，就是「古冊戲」，譬如《大唐演義》、《月唐演義》、《萬花樓》、《薛仁貴征東》、《五虎平西》、《羅通掃北》、《七俠五義》、《三國演義》或《濟公傳》等。

布袋戲進入戲園了後，除了tī後場音樂產生變革，tī劇情內容最大ê改變就是：古冊戲觀眾已經koh看無夠khùi,掌中班ê主演進一步創作有飛劍、奇俠等幻想ê「劍俠戲」。閣派ê《蕭寶童白蓮劍》、五洲派ê《五美六俠》等，lóng是主演者自行編造ê。「劍俠戲」ê特色，咱只要the̍h出情節中ê一段來看就會瞭解。《五美六俠》ê劇情：慈悲仙姑吩咐徒弟殷飛虹下山助巡按大人李文英建功立業，下山chìn前koh送殷飛虹一項法寶「子午悶心釘」。李文英率領大隊人馬前往江西平定匪亂，無疑悟哈虎、哈彪中途chah路，以「子午神光罩」掠三俠，欲剖in ê心肝phè酒chia̍h。危急ê時，殷飛虹奉李文英命令前來解圍，m̄-nā以「子午悶心釘」救三俠脫險，而且剿滅一班匪徒。chit種ê劍俠戲，「子午悶心釘」kap「子午神光罩」可講是上重要ê法寶，m̄-koh對布袋戲ê舞臺表演而言，卻是上輕易ê代誌，只要tòe樂聲teh揮道具，就會hō͘觀眾感受tio̍h奇異ê法寶力量。chit種tī情節中穿插法寶ê表演，無論是「子午悶心釘」、「子午神光罩」，抑是chit齣戲ê大主角趙飛翎，伊受佛祖法令必須愛追隨ê「西方錦飛箭」，lóng是劍俠戲相當明顯ê標誌。

戰後台灣布袋戲最常演出ê劇目，除了「劍俠戲」之外，就是演少林寺ê故事。布袋戲中ê「少林寺」，並m̄是河南嵩山少林寺，而是福建九蓮山ê少林寺，經過真chē民間ê創作者陸續編寫，並無前後一致ê標題。原本ê故事真短，tī日本時代就存在，通常號做《方世玉打擂臺》或者《萬年青》。戰後，香港ê作者「我是山人」接續創作，將故事ê重心由少年英雄方世玉身上，轉移到洪熙官等人反清復明ê重任上，一般攏kā號做《三建少林寺》。故事ùi二次火燒少林寺了後，洪熙官身負家仇國恨，beh三建少林寺，打倒滿清，對抗峨眉派ê高手白眉道人。少林寺ê故事，對布袋戲ê影響非常深遠。西螺新興閣ê鍾任祥，當年bat tī西螺武館「振興社」學拳頭，後來伊將chiah ê拳腳功夫khǹg入少林寺戲劇當中。武館ê武術豐富布袋戲ê創作，tō án-ne發明「拳頭戲」。這是結合武館拳頭kap少林寺故事ê演出，tī戰後真受歡迎。

嚴格講來，「金光戲」並m̄是並m̄是精確ê名詞，而應是「金剛戲」。chit-ê名詞是ùi戰後全台各戲班競演《火燒少林寺》開始ê。《火燒少林寺》講tio̍h ê內家工夫分三ê層次，包括刀槍不入ê「金鐘罩體」等。「作戲ê beh 煞，看戲ê m̄煞」這句話，真適合形容《火燒少林寺》ê大流行，布袋戲主演只好koh進一步衍生出「金剛體」或「達摩金剛體」。少年輩ê主演為tio̍h beh koh進一步演義少林寺ê故事，接續英雄ê系譜，最後發展出轟動一時ê「金剛戲」。劇中人物之仙道鍊氣士，即稱「先覺」，當然被跟tòe in所練就內功ê深厚，出場時必搖動五彩布旗以示金剛飽滿，ná親像台詞所形容ê「金光閃閃、瑞氣千條」。十幾年前，筆者bat去採訪黃俊雄，伊是hō͘劇界公認ê「金光戲」創作者。伊講hit陣一寡外省媒體記者，in聽無台語，ka-na聽有布袋戲定定講ê「金光閃閃、瑞氣千條」，tō án-ne kā號做「金光戲」。

戒嚴時代ê臺灣社會，是受國家機器嚴厲控制ê,ná像有一本冊ê冊名所形容ê《臺灣監獄島》。知識份子無可能發出家己ê聲音，小khóa組一ê讀書會，抑是寫文章描寫tio̍h現實社會，koh m̄免講啥物直接批評政府，可能早tō愛去唱〈綠島小夜曲〉。知識份子ê遭遇是án-ne,民間藝人koh jú免講。Hit ê時代ê創作，除了台面上KMT政府支持ê「反共八股」之外，bih tī空虛無實ê中國地理名詞下面，是上安全ê。

「jú請jú強」是chit-ê時代布袋戲ê戲劇模式，jú晚出現在舞臺上ê劇中人物武功、聰明、才智愈高強，ná親像樂觀ê「進化論」學者對世界ê看法仝款，新一輩ê布袋戲師傅拼過老一輩ê師傅。「金光戲」ê戲劇發展模式，可說是二元對立ê。少林寺ê傳奇，基本上就是「少林派 / 峨眉派」。發展到「金光戲」ê時代，布袋戲創作者規氣tàn-sak中國ê地理名稱，改用其他ê戲劇對立關係。「新興閣第二團」主演鍾任壁，bat請吳天來為in排ê戲齣，就用「東南派 / 西北派」。新一代ê布袋戲，就用民間ê生活做創作基礎，戲劇ê重心足單純khǹg tī英雄俠客身上。chit時台灣南北各種著名ê掌中劇團，差不多lóng有家己ê招牌戲，如新興閣第二團ê《大俠百草翁》、小西園ê《金刀俠》、寶五洲ê《一代琴王kap平傳》、廖英啟ê《大俠一江山》、廖來興ê《五爪金鷹》、陳俊然ê《南俠翻山虎》、黃俊雄ê《六合大忍俠》、呂明國ê《儒俠小顏回》等。tī戲班主演、排戲先生kap觀眾三方面互動之下，chit ê時代誕生ê情節創作，ē-tàng講反映hit ê時代社會脈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