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陳雷文選》

 | | | 轉寄

赤查某

作者 陳雷 2006.12.24

咱現代社會文明發達，生活緊張，致使到時常有人會有神經衰弱ê症頭。Che我作醫生30外冬a，差不多ta̍k日攏會遇著。Kan-na看病人ê面色表情，m̄免問tō差不多會tàng斷定。親像這個曾小姐這日家己一個tī hia，坐也坐bē tiâu，khiā也khiā bē好勢，一枝薰直直pok。看起來30外外a，嘴á pok-pok，一個面niau-niau-phok-phok，若pó͘去ê柚á皮，生成tō m̄是súi 噹噹ê仙女，又koh憂頭結面，規身軀穿烏ê，bē輸in tau teh出山辦喪事。我一看tō知影是這個症頭。

問落去到底，siàⁿ-siàⁿ是睏bē好勢，食無胃口，不時頭殼hîn頭殼痛ê症頭。我問伊teh作啥代誌，伊講tī英美家專teh教冊。“醫生，che敢是著癌haⁿh？”伊按呢問。我kā伊安慰：“Che m̄是癌，kan-na神經khah衰弱。Chit-má社會生活緊張，khang-khòe壓力大，真chē人有這個問題。”我開幾粒鎮定劑hō͘伊，“無要緊，放khah輕鬆leh，過幾日tō會好。”

三日後伊koh來。講he藥á食落tō khah會睏，無食tō睏bē去，一枝薰the̍h tī手裡phi̍h-phi̍h-chhoah。看起來規身軀穿烏ê，一個面青sún-sún，概成幾偌日無食koh無睏。我問伊學校敢有啥物代誌？伊起先m̄愛講。我kā伊解說：“若無講出來，khǹg tī心內無tàng tháu，壓力會koh-khah大。”尾a伊才講：“攏是hit個主任lah。”“主任按怎？”“專工對付我一個，不時chhōe我ê空phāng。Ta̍k項代誌tu-tu來hō͘我，連tī學生面頭前mā kā我罵，…”講kah beh khàu出來。“我m̄知tī tó得失著伊？！…”問khah真leh，這個主任姓陳，作代誌無半撇，kan-na會曉pháiⁿ人，人攏叫伊赤查某。校長愛這個陳主任提早退休，叫伊接這個主任ê缺。我講：“Tō是按呢lah！莫怪伊專工beh chhōe你ê麻煩。”伊講伊無愛作主任。伊hia ê同事知影陳主任人bái，攏kā伊留，叫伊m̄通辭職。講khah忍耐一下，等主任退休。伊ná講ná jôe目睭，鼻水直直sńg。雄雄話講一半，人soah gōng-gōng去，現to目睭金金，koh概成攏無看見。Taⁿ害a，照我ê經驗，這款神經衰弱ê症頭已經chiâⁿ嚴重，若無緊醫，進一步mā有變作精神分裂神經病ê可能。心內不止煩惱擔心，問伊：“恁tau敢有人有精神無tú好ê?”佳哉伊講無。“醫生，我敢是神經病？”我趕緊kā伊安慰：“你一定ài tiàm厝裡安靜hioh睏，bē使koh去學校。”伊m̄肯請假hioh睏：“學校khang-khòe hiah chē，教兒童心理ê kan-na我一個，hia ê學生beh按怎？！”我講身體要緊，堅持伊bē使去上班，koh馬上寫一張醫生證明，叫伊the̍h去hō͘校長。“工作壓力siuⁿ大，精神衰弱。需要絕對安靜休息二禮拜。”koh開「惱來tō pháiⁿ」hit種上強ê鎮定劑hō͘伊。

二禮拜了後伊koh轉來，看起來加真好a。Hit個面原在一liap一liap，一phok一nah，m̄-kú hia̍h -á無koh拍結，手也bē chhoah a。伊講伊決心beh koh試看māi，無beh辭頭路。我替伊歡喜，吩咐講：“你 轉去上班了後，若是koh有問題，m̄通家己khǹg tī心內，ài馬上來我看。”

過來二個外月無koh看著曾老師，想講大概轉去學校了代誌順是a。Hit一日，阿喜a來hō͘我看，無彩一個súi面憂結結，講伊睏bē去，食bē落，頭殼hîn，頭殼痛…。Taⁿ 又koh一個神經衰弱ê?！He tō怪a，我這個查某孫á普通時人人好，不時笑gī-gī，若厝角鳥kī-kia̍t叫，thái會雄雄變按呢？問伊啥物代誌，代先tī hia tùn-teⁿ m̄講。“厝裡kap煌a冤家？”Bē堪得我問，尾a講：“攏是hit個主任lah！”阮這個阿喜tī英美家專總務室辦公食頭路才六個月，to攏真順是，m̄ bat聽講有啥問題。“主任按怎？”“我ná會知？Ta̍k日chhōe空chhōe phāng，kan-na beh對付我一個。代誌攏tu-tu來hō͘我，好也罵，bái也罵，…M̄知是得失著伊啥？！”我想，taⁿ好a，又koh是hit個陳主任，人叫伊「赤查某」hit個？！“人叫伊赤查某，kap別個老師攏bē合。學生上驚伊，規日pháiⁿ死死， kan-na beh hō͘人落第無及格，…”原來又koh是伊！我真受氣，講：“來，阿舅kā你寫一張醫生證明，你the̍h去hō͘校長。”阿喜搖頭：“無效lah。校長攏聽伊ê話。上蓋gâu phô͘校長，tī伊面頭前乖kah若一年生á。”

我想想leh，一時也無啥好辦法，bóng講幾句話安慰：“Che神經衰弱真普遍，特別是咱食頭路ê。你khah忍耐leh。”koh the̍h幾粒鎮定劑hō͘伊：“若是睏bē去，食一粒tō會khah安靜。”伊講伊無beh食藥-á，伊beh辭頭路。我緊kā講：“你才去六個月niâ，tō beh辭頭路？Chit-má頭路chiah pháiⁿ chhōe，無要緊，你mài kap伊計較，罵作伊罵，準無聽著…。”“我擋bē tiâu a。”“聽講這個主任liâm-mih beh退休，你koh lún一站a，等伊退休了…。”伊頭gia̍h起來，目睭大蕾kā我看：“伊tú-chiah升起來作主任niâ，beh等到tiâng時才會退休？”“Tú-chiah升起來？”“才升起來二個月。…人khah早hit個外好leh。”“Khah早hit個？”“Hit個陳主任，人外好leh。Tō是siuⁿ古意，hō͘伊kek kah身體chàn bē tiâu,才提早退休ê。”我lú想lú m̄ tio̍h頭，心肝pōng-pōng chhiáng，問伊：“這個新主任姓曾？”伊tàm頭。“曾秀英老師，教兒童心理hit個？”伊目睭chiah 大蕾問：“你thài bat伊？”我hàiⁿ頭：“Tō是我寫醫生證明hō͘伊，叫伊去chhōe校長ê。”“Tō是hit個lah！阿舅，tō是hit個lah！人攏叫伊赤查某，虎姑婆，金色母夜叉…”我聽一下耳á ki-ki叫，soah m̄知beh按怎應，問伊：“按怎金色母夜叉？”“Tī學校，頭鬃攏電koân-koân，金色ê koân屐-á，金色ê衫。“O͘h…o͘h…”

二禮拜後曾老師koh來，規身軀穿烏ê，一個面憂憂憂，頭鬃散iā-iā，坐tī hia pok 薰 。我問伊：“敢是睏bē去，食bē落？”伊tàm頭。“頭殼hîn，會抽koh會痛？”伊tàm頭。“腳冷手冷koh phi̍h-phi̍h-chhoah？”伊頭一直tàm，強beh khàu出來。我kā伊安慰，叫伊khah安靜一下。問伊：“敢又koh是主任ê代誌？”伊搖頭：“陳主任退休a，我the̍h hit張醫生證明hō͘校長，校長叫伊提早退休。”“按呢tō無問題a。”伊搖頭：“醫生，chit-má我teh作主任。”“按呢真好。”“醫生，按呢m̄好，辦公室ê查某gín-á赤pê-pê,pháiⁿ死死。看我人好，攏m̄聽我ê話，代誌也m̄作，規日頭前後壁講我ê pháiⁿ話…”二chōa目屎悽慘流，雙手直直jôe:“醫生，我敢是神經衰弱精神病koh來--a？”“Che…”“醫生，你寫一張醫生證明hō͘我，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