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雙文開講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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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襲 (Der Schlag)

作者 王貞文 譯 2006.03.26

克拉蘆比故事之六　(Das Bombardement der Stadt Kralupy)　

防空烏布已經全全是孔
光線不時會透出來
日子慢慢á teh在過　親像蜜
一滴一滴tùi柴匙流出去
不變，逼切ê希望
已經kiōng-beh無力a
該死ê戰爭ah
Ná iáu-bē結束？

第六ê冬天到尾mā是過去loh
雪所洗過ê土裡
青草á緊緊就發出來
雪景早就lâ-sâm去
Koh無穿衫

若是到春分ê時chūn
當白日暗暝siâng款長
我lóng會去到克拉蘆比
看一個hō͘人放bē記ê墓

昔時所bat hiah-ê人
早就lóng總過身去
只有睏tī墓內hit位少女
Iáu活leh

她是第一位將愛情ê火燄
吹對我ê面ê人
她堅持保護
她早起時清純ê súi
我mā iáu-koh無勇氣
用強力來逼出愛

春分ê時　她過身去
十九歲ê她
謙卑、安靜koh溫柔
對愛情iáu畏驚
總是面對死亡
她bē驚
她發燒ê目睛內
有笑容
當她迎接死亡

水螺聲大tân ê時
我tú好khiā-tī她ê墓邊
今我ē-tàng明白
是án怎我註死遲到一工
因為我應該在場

土水師薛坡羅兄(Schebro)
大聲向遲到ê悼亡者來hoah
大群盟軍飛凌機就beh到
時間tú-á是日中晝
手錶á秒針反射日光
命運ê時刻已經來到

墓園邊á煉油廠
滿滿ê油桶中tio̍h炸彈
火油chhèng對高天去
Kui-ê城市lóng烏薰

燒燙燙ê彈片
繼續落tī chē-chē十字架中間
已經完全無照計劃來
炸彈一粒接一粒
Koh再落入
滿滿是煙ê城市

我想bē走離墓園
總是土水師傅勉強我
留落來
去bih tiàm墓牌ê後壁
就án-ne我倒落來愛人ê身軀邊
我ê頭kap她ê頭靠作伙
過身ê愛人á向我伸出她ê手

到尾阮雙人真正ē-tàng倒作伙loh
真正親像一對情侶
Tú-tú熱切相攬相愛過
因為千百遍ê chim嘴　身體倦
倦倦ê手　來相牽

總是tùi城內傳過來
一遍一遍新ê爆炸聲
親像鼓聲雷公哮
天用火燄做鎖匙
Tī克拉蘆比ê街路
打開一個一個ê炸彈坑

轟炸已經有kui點鐘
到底什麼時chiah會soah

忽然間雷聲停落來
天頂紛亂ê軍機
整隊整好飛向別位
Tī克拉蘆比無法度解除警報
因為水螺mā已經炸pháiⁿ去

我注目看帶來死亡ê天
久久久
然後我用chhun落來ê半條命
慢慢爬起來
行過半死ê城市
肩胛頭phāiⁿ我所看tio̍h ê
恐怖

只有禮拜堂ê鐘塔
Tī廢墟中猶原khiā leh
完好無受傷
大家將受難者一個一個
排列tī拜堂鋪石ê地板
天主教、基督教、或是無教派ê人
Tī拜堂友善ê厝頂下
Lóng受接納收容

我m̄知kám-thang án-ne來形容
Hit時我所得到ê印象
當我看tio̍h chē-chē死人
我受tio̍h震撼

In hō͘人khǹg-tiàm地面
一排一排就親像
有成就ê獵人所展示
受槍殺ê野兔

塞翡特Jaroslav Seifert (1901-1986)